第27章 第 27 章 告发

这话一出,任谁都不敢再行阻拦,再加上跟在荣华身后的一队侍卫,出入盛府竟如入无人之境。

“父亲,母亲。”盛知春见过礼,垂眼立在一旁。

盛瓴厉声问道:“郡主要来,怎不知差人前来送信?”

“父亲大人莫怪,”盛知春软声道,“女儿方才散了学是要回府的,可郡主突然说要来盛府作客,女儿还未等着人送信便被郡主拉上了车,实在是有心无力。只是,不知今日为何平日关中门,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啊!”

“哼!你做的好事!”盛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盛府门前便只剩下方大娘子和盛知春站在一处。

盛知春故作不解,转头问道:“母亲,家中可是出了何事?”

方大娘子叫向妈妈扶着,神色中露出一丝鄙夷:“你果然是随了你那贱人小娘的狐媚性子,还未曾及笄,便主动去勾引男人。这要是及笄了,那还了得?”

盛知春晃了下,亏得纸鸢扶住在勉强稳住身形。

她仰起头来,一张小脸上盈满泪水:“母亲何故如此说,我近日除了学堂,哪里都未曾去过。学堂之上皆是渝州的高门贵女,又何来勾引……勾引男人一说!”

方大娘子还欲再说,却被不远处的荣华打断。

“盛知春,你还不过来,杵在那里做什么?”

盛知春应了一声,委委屈屈地朝方大娘子行了个礼:“母亲,做过的事我认,若是逼我认些没做过的事,我宁愿一条白绫吊死在梁上!”

说罢,她撇了方大娘子,自去寻荣华。

方大娘子皱着眉头立在原地,心中亦在打鼓。

她拉住向妈妈的手仔细问着:“方才你可是听见了,孟家那小子是如何说的?”

向妈妈点头道:“老奴听得真真儿的,说是六姑娘同他私相授受,要主君做主让他们二人完婚呢!”

“那她这是何意?”方大娘子愈发不解。

向妈妈暗忖:“怕是六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并不知道孟家公子竟然从乡下跑来渝州。大娘子莫急,且先让他们对质一番,主君自会处置,大娘子在一旁等着便是。”

方大娘子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

一行人快要走到正厅,方大娘子忙催促道:“快些罢!那位荣华郡主可是不好惹,可莫要再让她挑到什么错处了!”

“是!”

荣华由绿萼扶着跨进正厅时,里面已经站了一个男人。

那人穿一身粗布麻衣,瞧着背影有些瘦弱,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走。

听见声音,那人转过身来,在瞧见盛知春的一瞬,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六妹妹,你来啦。”

荣华皱起眉头,狐疑地看着盛知春:“认识?”

盛知春瞧着那人,心中也有些疑惑。她并不认识这个人,但瞧他那样子,像是认识自己。

她摇摇头:“不曾。”

那人听见这话,眼神中划过一丝失落,他看向盛知春,往前迈了一步:“六妹妹,你在说什么?前些时日你我还通过信件,我便是应了你的邀约,才赶来渝州同你完婚的!”

“完婚?!”荣华惊呼一声,又想到自己的身份,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吞入腹中,转过头来横了盛瓴一眼,“盛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盛瓴冷着脸瞪了盛知春一眼,恭敬道:“郡主恕罪,此人是我家中妾室的远房亲戚,名叫孟康。先前是曾相看过,可我家这逆女尚未及笄,便未曾过文定。谁知她二人竟然私相授受,如今居然找到家中来,真是给我们盛家丢脸!”

盛知春闻言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后退两步,靠在纸鸢身上:“父亲大人怎会如此看女儿!女儿从未作出逾矩之事,也从未同这位通过什么信件,还请父亲大人明察!”

“放肆!”盛瓴怒喝一声,抬手打了盛知春一巴掌,“那些信件,已经着人去你院儿里取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就该乱棍打死拖出去!”

盛知春被扇翻在地上,捂着脸垂眸看着地面。

荣华见状忙出声阻止:“盛大人!如此着急便下定论,怕是不妥吧?”

盛瓴冷眼看向荣华,面上虽恭敬,出口的话却带着森森寒意:“此乃盛家家事,让郡主在此处已是不便,我劝郡主还是莫要再开口为是!”

荣华气结,还要再骂,却瞧见地上盛知春的眼神。

她心下了然,挑了挑眉,重新坐回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出闹剧。

盛知春委顿在地上,默默等着盛瓴口口声声说要找出的那些书信,只是有一事还不甚明朗。

瞧着院子中热闹异常,就连许久不见的嫡姐盛璃月都在此处。可她的好二姐盛元柳,为何至今都不曾出现在这院子里?

正想着,院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盛知春抬头看去,是盛瓴身边的暮冬。

他不知瞧见了什么,只一脸慌乱地附到盛瓴耳边说了几句话。

盛瓴脸色突变,晦暗不明地瞥了还跪坐在地上的盛知春一眼,低声道:“带上来。”

“是。”

暮冬走到院门前,拍了两下手,院外站着的人便鱼贯而入,纷纷跪在堂下。

盛知春定睛瞧去,堂下跪着的一排人中,果然就有先前从秋荷斋被打发出去的秋菊。

她低下头来,隐去唇边勾起的一抹冷笑,默默等待着这场大戏开唱。

盛瓴偷觑着荣华的脸色,见她并未置喙,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整了整衣袍,坐在主位下首,一双锐目瞪着站在角落里的孟康:“孟家侄儿,你说同我家六丫头私下通过信件,可有凭证?”

孟康点了点头,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方绣着鸳鸯纹样的绣帕来,上前一步将绣帕呈上,语气迫切:“盛叔父请看,这方绣帕便是六妹妹赠予我的,上面还绣着妹妹的闺名。”

暮冬接过绣帕,递到盛瓴和方大娘子面前。

他二人仔细瞧了,那方鸳鸯绣帕上,果然绣了个“春”字。

方大娘子惊呼一声,掩面躲在一侧,不再出声。

盛瓴则气得额角青筋暴起,一把抢过那方绣帕,将帕子掼在盛知春面前:“孽障!瞧瞧你做的好事!”

盛知春不慌不忙地捡起面前的帕子,转头看向孟康:“说了这许多话,我倒才听出来,原来这位是孟表兄。”

她借着纸鸢的力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拢了拢鬓边散落的一缕发丝,朝着孟康行了个礼:“孟表兄初来乍到,又从未过府拜见过父亲母亲,竟一眼便瞧出了知春,当真是煞费苦心。”

听见这话,孟康连忙辩解道:“幼时曾一睹六妹妹画像芳姿,彼时心系六妹妹,至今未曾忘却。妹妹与我两情相悦,想必也日日思念废寝忘食,不然妹妹为何如此清瘦,倒真真教人心疼。”

“孽障!”盛瓴捡起手边的茶盏便要砸过去,却被一双雪白的柔荑轻轻按住。

“主君莫急。”

盛知春抬眼望去,来人并不是别人,而是她家二姐姐的生母,盛瓴的青梅竹马薛小娘。

薛小娘绕过方大娘子,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抚在盛瓴的背上为他顺着气,又软声劝道:“主君莫急,单凭孟侄儿一人之言不足以断定春儿便是与人有了首尾,若是春儿没有做过,那他口口声声所说的书信便是假的。不若先听听春儿院儿里的人是如何说?”

“妙啊!”荣华抚掌大笑,“官家称赞盛大人家风严谨,竟然容许一个小娘置喙此等家事,当真是好笑!”

盛瓴面皮一红,用手拂去薛小娘还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故作严厉地叱骂:“我与主母在此处查问,焉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快退下!”

薛小娘遭一通责备,霎时泪凝于睫,当着旁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委顿在一侧,一双眼睛倒是精光乍现,瞧向盛知春时染了丝笑意。

盛瓴松了口气,转过头来再次看向堂下跪着的几人:“谁是松果?”

良久,一个身形娇小,身着秋荷斋女使服制的人从地上跪着的人中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

小女使怯生生地,只抬眼瞧了盛知春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回主君,正是奴婢。”

“是你要告发?”盛瓴厉声问道。

松果吓了一跳,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正是……”

见她半晌未曾说话,向妈妈瞧了瞧盛瓴愈发黑如锅底的脸色,只好出言催促:“要说便说,如此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是……”松果咬了咬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微微抬眼觑着盛知春的脸色,“六姑娘,既然主君如此说,那奴婢再不能帮您隐瞒了!”

她往前膝行两步,跪伏在地上:“回主君,主母娘子。奴婢名叫松果,是秋荷斋的洒扫女使。奴婢要告发六姑娘与人私通,证据确凿!”

“自年前六姑娘便同这孟家公子互通过书信,通传信件的便是六姑娘身边的贴身女使纸鸢姐姐。此等私密之事,奴婢这些下等女使本是不应知道的,可前日六姑娘病中,纸鸢姐姐去送信叫奴婢撞见。奴婢本想息事宁人,可纸鸢姐姐却叱骂奴婢查问姑娘行踪,还抢走了奴婢身上的体己钱。纸鸢姐姐说,若是此事教主君和主母得知,必定要将奴婢举证出来,拿了奴婢的身契将奴婢发卖进那等污秽之所。奴婢实在是害怕,只好和盘托出,求主君主母饶奴婢性命!”

盛瓴怒极,又摔了一个茶盏。

方大娘子不好再闭口不言,只得指着盛知春骂道:“你做出来的好事!去,把纸鸢那丫头拖下堂去,杖责二十!”

“是!”

瞧着向妈妈就要动手,盛知春拦在纸鸢跟前,冷声道:“且慢。”

向妈妈愣了一瞬,嗤笑一声:“六姑娘这是要违逆长辈?”

“非也。”盛知春抿唇轻笑,面上并无惧色,“向妈妈跟在母亲身边多年,怎的如此沉不住性子。这丫头告发我与人私通,却拿不出实证,仅凭她红口白牙一张嘴,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碰,便定了我的罪过,这是何道理?”

松果连忙辩解:“是有的!东西就藏在六姑娘卧榻下面的盒子里,主君派人一搜便知奴婢说的是真是假!”

闻言,纸鸢从盛知春身后站出来,抬手指向松果:“你一个洒扫女使,无召不得擅入主家的卧房,你又是如何得知姑娘的私密事物放在何处?”

“这……”松果眼珠飞快地转着,竟说不出一句话。

“是奴婢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