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昼短天寒,夜里向来寂静,稍有些许声响便显得格外清晰。
正值三更夜色愈浓,薄妤朦朦胧胧间听到有喧闹之声自外面传来,揉了揉眼睛清醒些后,撑起身子向窗户看去。
印在窗纸上的仍是一片乌墨。
“望春。”
“郡主有何吩咐?”望春就守在外间的小榻上,听到召唤连忙起身端着烛台快步走来。
薄妤询问道:“外面这是怎么了?”
望春向来做事稳妥贴心,早在声响刚起时她就已经出去打探过了。
“崇明宫急召,请殿下入宫。”
“嗯。”薄妤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倒杯茶来。”
这种情况从前也是有过的,所以她并没有多想什么。
“天色还早,郡主您再睡会儿吧。”望春将茶递上后,转身走到香炉处把安神香点燃。
炉起轻烟,飘飘袅袅弥了满室。
该睡的人已然再次入睡,清醒的人也更加精神清朗。
云雾浓浓笼住天河墨池,马蹄声声叩响燕云长街。
马车向着燕宫疾驰,所到之处皆是朱门大开,一路未停直至崇明宫而去。
早在得知六皇子遭遇刺杀时,薄舒琅就料想到了今夜会有这么一遭。
果不其然,刚一进殿她就看到遂帝手中紧紧攥住那柄天子剑,神情戒备地盘腿坐在床榻上。
薄昌缙听到脚步声后,立马警觉地将长剑拔出置于身前。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薄舒琅走上前去伸出纤白细指抵在剑身之上,明知故问道。
熟悉的声音将他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点醒,薄昌缙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般倾身向前道:“皇姐你终于来救缙儿了!”
就像幼时每一次被兄弟们作弄时一样,就像从前那场血腥至极的夺嫡时一样,他总是在等着皇姐来相救。
薄舒琅知他此时情绪不对,放轻了声音哄道:“是啊,我已经来了,陛下可以把剑放下了。”
赖以防身的武器,起初薄昌缙是不愿意松手的,但提出要求的却是他最信任最亲近的皇姐。
犹豫了片刻后,那柄天子剑还是被随意地扔到了旁边。
有皇姐在,他不需要担心。
“小六遇刺了。”薄昌缙心绪恍惚地喃喃道:“他们都大了,心也都大了,总有一日我会沦落到和父皇一个下场的。”
刚刚的那场梦魇,使得他重温了一遍当年夺嫡时的景象。
同室操戈、手足相残、父子为敌……宫里到处都是血红一片,燕京也每日都有新的白幡挂出。
所有的兄弟都在争,而他为了活命也只能跟着去争。
待一切尘埃落定,皇姐陪他重回燕宫之时,从前威严可畏的父皇已经被二皇兄给折磨得形销骨立神色枯槁了,再没了从前那副不怒自威令人惧怕的模样。
而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变成了他,权势动人心,他的儿子们有朝一日也会拔剑指过来的。
父皇不得善终,他大概也是如此。
因果报应,天理循环。
薄昌缙面色灰白,看起来既萎靡又颓然。
“别怕,有皇姐在,无人胆敢造次。”薄舒琅坐在床边,一下下轻拍着他的手背出言安抚道:“你的这些个儿子可要比咱们那几位兄长差远了,当年我能护你周全,现在依旧能。”
先帝那时放权过早,再加上部分皇子母族势力强盛,所以才产生了那一番龙争虎斗。
而现在的局面早已和从前大不相同了,兵权和势力都被她握在手中,若说威胁,薄舒琅倒是觉得自己才更像是个威胁。
“还好有皇姐在。”薄昌缙拉住身旁人的衣袖不愿松开,话语中满是依赖和愧疚。
若不是为了拿兵权助他,皇姐绝不会嫁给陆怀倧那个山匪出身的粗鲁之徒,哪怕已经成了将军也依旧改变不了他出身卑贱的事实。
见他情绪稳定不少,薄舒琅拿出装着清魇丹的瓷瓶说道:“用了药早点歇息吧,明日还要上朝呢。”
这药是太医院根据他的魇症配制的,仅需服用一粒待睡醒之后便能恢复如常,只不过用了药会暂时失去意识陷入沉睡,所以薄昌缙向来抗拒。
但这会儿有皇姐在身边守着,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药丸入口酸苦,没就茶水直接咽了下去。
在床上躺好后,薄昌缙犹疑着问道:“皇姐会一直在这里的吧?”
“嗯。”
得到应答他才终于安心地合上了双眸。
薄舒琅腰背挺直地坐在床畔,眸中早已没了刚刚的温和。
六皇子遇刺的消息方才已经递到了府里。
连同那宫女使了多少银子,才得以去到居疏堂都查的一清二楚了,但背后的主使之人却还是没有找到。
此事也处处透露着蹊跷。
这个宫女未免太过于急躁了,刚到那里不蛰伏一段时间使对方放松警惕就直接动手。
想要杀人捅的却是肩膀,到底是失了手,还是原本就没想伤及性命呢。
至于六皇子,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值得刺杀的地方。
这些疑点薄舒琅暂时都不得其解,不过不要紧,她有的是精力和时间去查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一写剧情就卡,终于把这两张的铺垫码完了啊啊啊
下章就可以写更加顺手的男女主感情线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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