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执剑

萧暥昏昏沉沉间只觉得眼前有暖融融的微光浮动,勉强地睁开眼,就见谢映之正坐在灯下为他施针,神态清宁专注,半边脸沉在静谧的灯影中,半明半昧间更显肤白如玉,仿佛有莹莹光华。

他看得微微一出神。秦羽的脸出现在视线上方,惊喜道:“彦昭醒了!”

萧暥动了动唇想说话,才发觉嗓子干灼欲裂。

云越赶紧端来温水,喂他喝下。

谢映之收了针道,长出了口气:“此番凶险,好在小宇意志顽强,得以勉强挺过。只是此后身体衰惫,需长期卧床修养……”

秦羽知道,谢映之是往轻了说,以免让他们徒劳地担忧。

他急道:“那映之先前说的非常之法,能不能治好彦昭?”

谢映之看向萧暥,道:“那要看小宇自己的意愿了。”

此刻,萧暥浑身虚冷乏力,四肢软若无骨,手连一个茶杯都端不起,更别说想提得动剑了。他这个样子,恐怕从此卧床不起,和瘫痪也差不多了,又如何北伐?

“行非常之法,映之你会不会折损修为?”萧暥不安地问。

他对非常之法的理解,就是谢映之把自己的修为渡到他体内,这跟武侠片里的吸星大法似的,会吸取对方的功力——即使此法有效,他也不能以折损谢映之的修为来给自己治疗。

谢映之淡然道:“若小宇你身心俱予,则不会折损。”

萧暥愣了愣:啥?

云越忍不住问:“先生何意?”

秦羽已经站起身来拉过云越,“他们小两口之间的私房话,我们就不打扰了。”

什么?小两口?他们?云越蓦然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羽拉拽出去了。

萧暥抚额:大哥……

他已经没力气解释了,只好看向谢映之。所以,究竟什么是非常之法?

谢映之在榻边坐下,用仿若闲谈般的口吻将非常之法给萧暥介绍了一遍。

萧暥听得老脸通红,差点蜷进被褥里去。

所以说前世,他和谢映之……卧槽!

那么前世他病得迷迷糊糊时怀抱中肌肤清润的温香美人竟是……这简直是五雷轰顶,那谢映之岂不就像言情片里舍身相救的女主角,为了给男主解毒,春宵一度之后悄然离去,然后在某个不知名的村落里,生下男主的孩子……

打住!萧暥赶紧制止自己不着调的想法,谢先生都已经舍身相救了,你还想怎么样?让他再给你生个娃?

萧暥心虚地觑向谢映之,正遇到上了谢映之含笑的眼神。他赶紧表示他对玄门大佬谪仙中人可是不敢有觊觎之心的嗷!

谢映之莞尔道:“小宇放心,此番我会用偷天之术,不会折损修为。”

见萧暥依旧不大好意思,谢映之似笑非笑道:“如果小宇觉得难为情,也可以请魏将军代劳,我在旁边指导。”

卧槽,还要三个人!

萧暥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连连表示:我相信映之你能搞定的!就不麻烦西陵了。

入夜,宣政殿。

宫灯的光影照在年轻的君王脸上,映得神容清俊而威严,偶尔流转的眸光中,已有了几分君心似海的难测,却无人发现他眼中深沉的寂寥。

“臣参见陛下。”

“皇叔免礼。赐座。”

“谢陛下。”

魏瑄开门见山道:“朕今日请皇叔来,是有家国要事相托。”

魏西陵俯首道:“臣必当全力以赴。”

“在此之前,朕还想问皇叔一个问题。”魏瑄说着站起身,缓步走下御阶,“是关于彦昭的……”

魏西陵蓦地一怔,眉宇微不可查的一蹙。

此时,魏瑄已走到他的座前,他立即站起身来,恪守着臣子的礼节。

魏瑄又走近几步,近到超乎君臣之间谈话的距离。

他的身形尚比魏西陵略矮了一些,两人鼻尖相距已不足一尺,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而紧绷起来。

魏瑄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皇叔是否恋慕他?”

魏西陵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震,但他没多做犹豫,坦然道:“是。”

魏瑄眸光一闪。

然后他默默地抬了下手。

曾贤会意,立即双手捧来了一个狭长的檀木匣。

魏瑄只手打开匣子,里面赫然是帝王剑!

魏西陵一惊,不知皇帝何意。

“帝王之剑,上诛昏君,下斩佞臣。”魏瑄说着拿起帝王剑:“朕望皇叔持此剑,为我朝执剑之人。若将来朕暴虐无道,祸及社稷,危及于他,皇叔便持此王剑,起天下之兵征讨之!”

魏西陵心中大震,从来没有一位天子刚登基就发布这样的诏令。

魏瑄又道:“此外,朕还会给皇叔一道诏书,予以机变之权。”

魏西陵不由暗吸了一口冷气——执此诏书和帝王剑就可以号令天下,就可以发动合法的兵变!

从来没有天子给臣下这样的诏书!

“臣不敢领受。”魏西陵断然道。

魏瑄道:“皇叔若不答应,朕便宣布退位。”

魏西陵一时陷入两难之境。

魏瑄目光深沉而寂定。他早在登基前就把一切都想好了。

如果今后自己疯了,危害到萧暥,祸及到社稷,那么就由魏西陵执诏书和王剑起兵推翻暴君,由谢映之辅佐执政,魏西陵自己登基也罢,扶植宗室登基也罢。只要魏西陵和谢映之都是深爱着萧暥的,他们一定会保那人周全。而以他们的能力和人望,将来也可与丧失理智而变得暴戾无度的自己抗衡。

皇帝恳切道:“皇叔既心系于他,朕就把他今后的安危,也将大雍的江山社稷托付于皇叔,皇叔勿负朕望。”

魏西陵心中慨然,遂单膝下拜接过王剑:“臣领旨。”

秋夜露白,金桂飘香,纱帘随风而动,影影绰绰间人淡如画。

朱案上的玉碗中盛着千叶冰蓝的凝露,空气里弥漫起一缕微凉的细香。伴随着谢映之衣上若有若无的清雅孤香,沁人肺腑。

丝帐后萧暥卷着条薄毯光溜溜地倚靠在榻上,灯光晕在光洁的肌肤上莹白如雪。他觉得罢,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洗剥干净后翻着白肚皮等待被料理的狐狸。

谢映之动作轻柔,初时纤长的手指探入,如露滴而娇蕊开,浅尝而清液渗,渐渐的玉龙吞吐,金沟绽开,腻滑而魂销,乍浅乍深,时缓时急,惹得花心轻颤,气促而声急。

萧暥仰起修长如玉的颈项,眸色氤氲如雾,眼尾飞红暗渡,长睫轻颤如雪地里振翅的蝶翼,在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两弯虚淡的弧影……

门外,夜已阑珊。

魏西陵端坐案前,目光冷定。云越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秦羽更是焦虑地来回踱步,晃得云越也跟着焦虑起来。

云越道:“大司马放心,谢先生技术娴熟”

“这么久了,这非常之法到底是什么?有没有风险啊?”秦羽自言自语道。

云越低声道:“风流倒是可能。”

魏西陵抬眸冷冷看了他一眼。云越赶紧闭了嘴。

就在这时,徐翁叩门来报:“大司马,宫里曾公公传出话来,陛下一会儿就过来探病。”

什么?皇帝怎么漏夜驾临,秦羽蓦地一惊,遂看向魏西陵。

魏西陵眸色深沉。难怪谢映之让他护法,这要是让他拦驾。

御书房

宫墙角下传来秋虫长长短短的鸣叫,唯有秋夜最相思。

魏瑄忽然想起了萧暥曾经说过,无论什么时候,殿下想来就来的话。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病情如何?

“起驾,朕要去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