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奇怪了,那张瑞图虽说是礼部尚书,可他手中并无多大的权力。”
“他怎么敢向你二人保证这种事?”
“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初秦王和晋王所进献的钱粮,折合算起来可是值一千多万两白银。”
朱由校的疑问,惹得朱存枢和朱审烜两人又是一阵尴尬。
但他们也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沉默了一会后老实说道:
“臣其实也不知道他为何敢保证,当日臣也问了他,他说他们所支持的那人顺利继位,那他所说的就必然能实现。”
听到这个回答,朱由校也是淡淡点了点头。
这倒不是空话,张瑞图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支持他,那他们的关系必然不简单。
但他也感到一丝意外,这张瑞图居然下这样的血本来收买这两个人,只为打探到自己是否活着的消息。
这怎么看都不真实啊,根本不像他们这些吝啬文官的手段。
朱由校刚刚嘲讽他们两个时,虽然自己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这点好处。
可那也不过是为了敲打他们罢了。
自己当初在太原和西安,可是那秦藩和晋藩的家底都给抄了。
那些钱粮可是一笔巨款,各种粮米、布匹绸缎、和金银玉器加算起来,可是价值上千万两白银的。
朱由校细细想来,觉得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张瑞图给这两个单纯的傻子开了个空头支票。
要么就是他还有后手,有更大的图谋,需要他们两个来支持。
至少这两兄弟的作用,绝不只是用来打探消息的。
虽然朱由校有点看不上他们两个,可怎么说也是藩王世子。
而且秦藩和晋藩不是一般的宗藩,秦藩可是宗人令,晋藩是宗正。
虽然自永乐年以后,宗藩们的权力几乎被剥削殆尽,可他们在宗室当中,还是有些威望和话语权的。
朱由校为什么要把秦藩和晋藩拉拢到自己这边来,不也是看中了他们这点嘛。
为自己以后的削藩能够顺利一点而早做准备。
此时的朱由校,联想到了前几天他“托付后事”时,这张瑞图曾向自己提议召回朱由检的事了。
想到这里,他暗自冷笑道,都把人打发到广州去了,有些人还是贼心不死。
想必是自己任命瑞王为监国这件事,刺激到了他们,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死了之后要把帝位传给瑞王。
从而才会下血本,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拉朱存枢和朱审烜下水,来为他们加重筹码。
毕竟朱由检和自己的血统最近,按照太祖所定的皇明祖训,兄终弟及,自己死了又无皇子,就该是朱由检上位。
那天的提议,恐怕其中既有试探之意,也有他们等不及换人的焦急心理了。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有按套路出牌,居然把瑞王推出来监国,这一下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要知道现在的朝堂上的官员,依附在王在晋和徐光启等人麾下的并不少,话语权比他们这些人大多了。
要是真的下旨让瑞王承继皇帝位,即使是有皇明祖训,他们那点微弱的话语权,起到的作用恐怕也是微乎其微。
想通了这些,朱由校对这个张瑞图的图谋和小动作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那他所支持的那个人,是谁呀。”
尽管朱由校已经猜出张瑞图是想要扶持朱由检上位,但说到底也还是他的猜测,并没有证据能够表明他就一定是在帮朱由检办事。
所以他还是想从侧面去证实这件事。
然后朱存枢的回答,却是让他有些失望。
“这个臣就不清楚了,臣当初也问过他,但他演说不变透露,臣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事情知道的多了对直接也没好处,因此也没有追问下去了。”
了解的差不多了之后,朱由校也无心再与他们浪费时间了,双目注视着两人严肃的说道:
“行了,朕也没有什么要问你们的了,此事就此揭过,朕不会在追究你们的。”
“你二人也不准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否则就算是朕也保不住你们,可记住了?”
“另外,朕也有一件事,需要你二人去办。”
“那张瑞图不是叫你们进宫来打探情报的吗?到时你们就与他说,你们并没有见到朕,只是远远的看见我躺在床上,一声未发,你们也不知道朕究竟是死是活。”
“他要是问你们乾清宫中有何人,你就告诉他,是魏忠贤守卫在一旁,寸步不离。”
“尤其你们要告诉他,你们进宫没多久,魏忠贤就以朕身体不适,需要静养的理由将你二人赶了出来。”
虽然不明白皇帝为何要嘱咐他们这样做,可此时朱存枢和朱审煊,哪里还敢推辞。
将皇帝刚才的话语牢记在心,表示绝对不让皇帝失望。
朱由校看着他们两个表着忠心,也只是淡淡的笑道:
“你们放心,等到时机合适了,朕自会让你们西安和太原的,但不是现在这段时间。”
“你们待会出宫之后,就按照朕刚才与你们所说的去做就行了,其余的就和你们无关了。”
“要是张瑞图找到你们主动询问,你们装聋作哑即可,他也不敢把你们怎么样的。”
“臣谨记在心,还望陛下龙体早日痊愈,臣二人就先告退了。”
朱存枢和朱审烜两人这好不容易进趟宫,可以说是受足了惊吓。
见皇帝说完了话,朱存枢也是难得的反应快了一次,只想着早点出宫回到王府,好好放松一番。
朱由校见他们两人萌生退意,也不阻拦,直接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就在二人躬身缓步退出宫外之时,皇帝那颇具冷意的声音再度响起。
“以后可要记得,屁股不要坐歪了位置,不管何时何地,你们都要记得自己姓朱,是朕的家人,今日这种类似的事,朕希望以后不会听见看见。”
他们很明白,皇帝这番话既是敲打他们,也是威胁他们。
这种事要是还有下一次,依照皇帝那冷酷残忍的性子和强硬的手段,他们或许会步代藩的后尘。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走出乾清宫不久,朱由校就喊来了许显纯。
“朕让你监视着秦世子和晋世子,你就是这样监视的?”
“张瑞图一个文官,竟能差人偷偷潜入信王府面会,你们锦衣卫的眼线,就如此不堪嘛?”
许显纯也不狡辩找理由,跪在地上惊恐又肯定的回道:
“陛下息怒,臣保证,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