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见左玄二人不言语,心中猛然一沉。
她站起身来左顾右盼,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公子!”
聂小倩扑身而去,轻抚宁采臣的脸颊,泪眼婆娑。
她轻轻用手试探宁采臣的呼吸,却发现十分微弱。
“这是……”
“他为了救你,舍身投入阴阳湖内,捞起了魂坛。”
左玄缓步而来,平静道:“奈何这阴阳湖怨煞之气太重,宁采臣煞气入体,不容乐观。”
聂小倩握住宁采臣的手掌,泪如雨下。
她本是鬼灵之体,并无体温,但是……
如今聂小倩只觉宁采臣手上的温度,竟比自己还要刺骨三分。
“公子……何故如此。”
“为了小倩,值得吗!?”
聂小倩将他的头埋入自己胸口,啼哭着。
左玄面无表情,心中思绪万千。
至于燕赤霞,则左手捧着一枚罗盘,右手掐着黄符,口中念念有词。
他的眉头紧皱,盯着眼前翻滚的阴阳湖,心中愈发感觉不对劲!
那树妖明明身死,为何还会有残存的妖气弥留?
至于身后聂小倩的哭泣声,燕赤霞则仿佛听不见一般,全然不管。
若不是看在左玄的面子上,他早就一剑结果了这女鬼……
“左大人,您法力高深,一定有办法救救公子的!”
聂小倩猛然趴在地上,便要磕头叩首。
左玄身形一闪,却已出现在另一侧,让她磕了个空。
“别跪我,受不起。”
左玄右手摊开,远处的魂坛缓缓飞来,稳落在他的手心。
“想要唤醒宁采臣不难,不过……他这幅样子,就算醒了又如何?”
聂小倩闻声,愣住了。
是啊……
宁采臣如今煞气入体,身上的阴气比那鬼魂还要强。
就算是醒了,也是个“不人不鬼”!
“不过相比怨煞入体,他体内的妖元则更为棘手。”
左玄慢步而来,一字一句道:
“聂小倩,妖元为何物,对于宁采臣有多致命,无需我再提吧?”
聂小倩心思玲珑,急忙站起身来,开口道:
“左大人,您有什么吩咐,需要小倩如何做,尽管开口。”
“只要能救下公子,小倩宁愿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左玄脸上浮现出微笑,他缓缓掏出一张黄符,喃喃道:
“此乃束灵符,如今已束缚住宁采臣体内的妖元,只是……”
说到这里,他注视着聂小倩道:
“需要有魂体通过吸收束灵符的灵力,将那妖元生生吸出来!”
“届时,妖元便能将他身上的怨煞之气,一同带出。”
吸收咒符灵力?
聂小倩的思维有些短路。
她身为鬼灵,怎能不知魂体若是吸收符箓灵力会是什么下场?
符箓内的灵力,天克魂体,对于鬼魂来说,简直是“催命药”。
“左大人,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聂小倩张了张嘴,细声道。
左玄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一时间,气氛有些死寂。
“聂小倩,没有人强迫你,若是你不愿意,大可自行离去。”左玄见聂小倩有些犹豫不决,便开口道:
“路在自己脚下,怎么选是你的权利!”
在他看来,仙侠世界的情往往是来自于相互扶持、来自于患难与共!
是对心性的考研,对道义的抉择,来自于日常的点滴,是侠骨柔肠,是牺牲与奉献!
宁采臣曾发下誓言,要带聂小倩回家,为此他奋不顾身,投入那阴阳湖之中。
这无疑是他对聂小倩的情意。
是奉献与牺牲!
若是聂小倩不愿拯救宁采臣,帮其吸出妖元……
那只能证明聂小倩对他的情意还不够。
左玄也只能无能为力。
就如原著《聊斋异志》。
世人本以为蒲松龄在写那“志异鬼怪”,但其实,他翻来覆去讲得……全都是“人心”!
“左大人……”
“我愿意!”
就在左玄还在魂游天外之时,耳畔便传来聂小倩的声音。
左玄转身望去。
聂小倩苍白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左大人,只要能救活公子,小倩什么都愿意做。”
她的眼神很是坚决,似下定了决心。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左玄毫不拖沓,立即运转玄功。
“准备!”
聂小倩咬紧银牙,娇喝一声。
她的周身,顿时涌现出点点黑气。
左玄默念口诀,打出束灵符。
“去!”
束灵符化作星星之火,瞬间包裹聂小倩。
“额啊啊!”
精纯的灵力仿佛那腐骨之蛆,摧残着她的魂魄,聂小倩险些疼昏过去。
不论任何符箓,皆是由符箓师借助天地灵力制成,这灵力凡人触碰无大碍,反而会延年益寿。
但是鬼魂魄体,沾之非死即伤!
还好这只是黄级下阶符箓,若是紫阶符箓,聂小倩连一息都撑不过去。
“公子!!”
聂小倩嘴唇微动,她魂体愈发透明,迷离的双目中泛着坚定的神色。
她跪倒在地,周身喷涌的蓝色灵力深入宁采臣的胸膛。
宁采臣的身躯飘起,直立在虚空。
丝丝缕缕的灵力似乎破开了他的胸膛,一抹赤红色显现。
左玄的双目一亮,急忙掏出瓷瓶,运转玄功。
妖元!
传闻能引起一场妖魔浩劫的灵体,天下妖怪无一不想将其吞噬。
堪比“唐僧肉”的存在。
有了它,或许他获得精气的速度,能够倍增!
左玄的心中不免有些火热。
“收!”
他运转玄功,将宁采臣体内的怨煞之气牵引,融入妖元之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度过。
宁采臣胸前的赤红之色愈来愈亮。
只不过……聂小倩的状态,却是愈发的差。
她趴在石头上,双目半睁着,浑身抽搐,口中不断冒出黑色的气体,若不是心有“执念”,怕不是早就魂飞魄散了。
最后关头,她恍惚中,看到左玄伸出了手,将那妖元精魄吸入瓶中,盖上符咒。
聂小倩笑了。
她的双目缓缓闭合,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滴落。
“宁采臣。”
“活下去!”
……
“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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