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许灵云万万没有想到,从小到大将她疼在了心坎儿上的南阳侯夫人,竟然会如此辱骂她。
丧门星……
许灵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比方才在康泰公主跟前哭得真心实意的多,哽咽着辩解:“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你就是丧门星!你爹贪墨朝廷的银两,你全家流放,要不是我一时好心将你留下,你的小命儿早就没有了!如今,你来祸害我,祸害我儿!”
南阳侯夫人状似疯狂,嘴里骂着,手里连连推搡着眼前柔媚的少女。
本就有孕在身,刚刚又被晏寂踹了一脚,许灵云着实扛不住南阳侯夫人的推搡,一个没站稳,便尖叫着摔倒在地。
不知是在懊恼还是别的,一向怜香惜玉的穆青,竟然也没有能够接住心爱的女人。
许灵云这一下摔得不轻,南阳侯夫人还不解气,甚至用那穿着蝴蝶穿花嵌珠鞋的脚,在许灵云的身上提了一脚。
“啊,姨母!”
许灵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凄厉至极。
南阳侯夫人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低头看时,却见许灵云搂着肚子,全身蜷缩成了一团。
月白色的裙摆被染红了,身下涌出了大滩的血色。
“我,我的孩子……”虚弱的叫声,令穆青回过神来。
“云儿!”
他大惊失色,慌忙俯身去抱许灵云。
许灵云腹痛如绞,却抵不过心慌,她惊慌失措,脸上渗出大量的汗珠儿,“孩子,我们的孩子……”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样多的血,她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表哥,表哥……”
康泰公主站在门内,听着外面的凄厉哭嚎,中间夹杂着南阳侯夫人惊慌失措的否认,叹了口气。
“活该!”安泰公主冷笑,“要不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呢。”
康泰公主笑了笑,“横竖,如今都与我无关了。”
如南阳侯夫人这样又蠢又恶的女人,就留给柔弱的许姑娘去吧。脱离了南阳侯府和穆青,康泰公主就觉得,天也不是那么燥热了,府里的花花草草也都可爱起来了。
却说唐燕凝被晏寂硬生生地从公主府带走,一路上忍不住小声抱怨他,“也太自专了。”
都没问她想不想走呢。
“难道你想在那里看猴儿戏?”晏寂反问。
唐燕凝:“……”
好吧,能把公主府门前的闹剧说成是猴儿戏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这位毒舌的翊郡王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公主府的?”唐燕凝只好没话找话。
晏寂道:“我算着,今儿的圣旨怎么也会颁下。别人不说,安泰公主是肯定要去凑个热闹,为她姐姐撑腰的。”
“你过来也是因为这个吧?”用胳膊撞了撞晏寂的,唐燕凝笑了起来,“瞧着冰山似的一个人,其实还挺心热的嘛。可就是一样,出工出力了,你嘴上却不说,怎么叫人感激你呢。”
“莫非我是为了叫人感激?”晏寂嗤笑。
唐燕凝撇了撇嘴。这人就是这个样子,嘴太硬。
想到了什么,她疑惑,“为什么没见别的皇子过来啊?”
普通老百姓家里,姐妹受了婆家的欺辱,家中兄弟还得去帮着撑腰呢,好不好的动起手来也不是没可能的。
“他们?”晏寂只冷笑。
“南阳侯府是太子外家,他当然不会出面。”康泰公主和离,本来就打了南阳侯府的脸。太子若是再出面,那就更是双倍的耳光抽上去了。弄不好,朝中那些个御史就要上折子劝谏了。
太子一向以谦和温润示人,自然不会把这个把柄送到人前。
至于大皇子等人,哪个不是人精?
南阳侯府如今再没落,那也是百年的大家族了,同僚故友姻亲,人脉并不少。康泰公主再得帝王宠爱,在这方面,也是与南阳侯府没法比的。
南阳侯府自己做错了事,和离也便和离了。可若是皇子齐齐出动打了南阳侯府的脸,怕是也要有人站出来说话的。
怎么,身为皇室,就能肆意打压勋贵了?
有错可教训,可到底没有到弄死人的地步不是?
况且南阳侯府这事儿,真往深了想,难道不是因康泰公主气量太小不能容人?
你自己不能生孩子,也不叫旁人生,莫非是要大驸马绝后么?
便是天家公主,也忒霸道了点儿吧!
为何皇帝在下旨之前犹豫了?
“别以为皇室就可以为所欲为,内阁是做什么用的?督察员是做什么用的?便是皇帝,但凡早朝晚了一刻钟,多宠了哪个儿子几分,都能叫他们挑出来上折子展现一番风骨的。况且,就穆青背地里收用了个女人,还叫她有了身孕,在多数人眼中又算个什么呢?不过是年少风流罢了,又没有宠妾灭妻,康泰公主也实在嫉妒太过。”
“什么多数人眼中?”唐燕凝不满,“这么想的都是男人。什么三妻四妾的,什么红袖添香的,凭什么男人风流快活了,却叫女人守着一个人?我大胆问一句,若说只是为了子嗣才去宠幸别的女子,那问题若是出在男人身上,他妻子是不是也可以去与别的男人生个孩子,带回家里去?”
这番言辞,叫晏寂脚步都顿了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唐燕凝,“你这番言论是哪里学来的?”
也忒惊世骇俗了些。
“有脑子就会想。同样是人,就因为分了男女,偏就整出什么男尊女卑来。难道男子就不是女人生的了?你倒是说说看,哪位尊贵的男人,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
见晏寂语塞,唐燕凝便冷哼,“想不出来吧?相反,我倒是知道不少没有男子,女人也能感而有孕的呢。”
晏寂气笑不得,屈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脑门,“简直胡说了,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揉着脑门,唐燕凝哼了两声,“说到底,你不也是觉得,男子身边有多少的女人都是天经地义,女子就必须为一个男人守贞?”
她索性也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盯着晏寂的脸,不错过他半分的神色变化。
迎着她清亮的目光,那黑沉沉的眼眸深处仿佛燃烧着两簇小火苗。晏寂相信,但凡他点个头,那唐燕凝绝对是要掉头就走,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忽然觉得好笑,他伸手替她稳了稳发间的珠钗,轻声道:“别乱想。我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弱水三千,只一瓢饮也就足够了。”
视线就落在唐燕凝的脸上,见那张雪白的小脸上肉眼可见地染上了红云,晏寂心情大好。
唐燕凝却是受不了他这样的炽热目光,咳嗽了两声,甩开了晏寂的手,“不跟你说了!”
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