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娘娘靠着窗边的黄花梨束腰杌凳慢慢地坐下,口中缓缓地吐出两个字:“罢了!”
郑姑姑心中也一松,说道:“娘娘,那我这就去安排太子丧事的有关事宜。”
“不急!”德妃娘娘却抬手打断道,“既然陛下信奉国师,那为何没有封赏他,听说今日反而特意去封赏了一个女道士?”
郑姑姑一听这话,连忙回道:“是啊!这事是有些奇怪!听说陛下是要封赏国师的,不过国师推却了,却求着陛下封赏了那位女道长。说起来,那个女道士大有来头,正是前些日子国师亲自举荐入宫的小王道长,民间都在盛传她乃是麻姑仙子下凡呢。”
“哦?原来是她啊!我记得之前我曾让春婧带了些点心去看望过她。不过春婧这丫头回来只说那位小王道长相当年幼,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看来,她是看走眼了。”
“轮看人的本事,这永寿宫里哪有人会比娘娘还能耐呢!”郑姑姑讨好地笑道,“娘娘在宫里这么多年下来一直地位稳固,不也因为这份眼力么。在陛下眼里,您稳重大气,在别宫娘娘眼里,您势力不容小觑,便是在太后那里,您也时不时地送点人情。虽然那国师陶真人油盐不进,可平日里不也对您毕恭毕敬么。”
德妃娘娘对于此恭维,只是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随即,她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冷声说道:“去查!马上去查清楚那个小王道长的底细!为太子治丧之事虽不可怠慢,但彻查此事更为关键!陶仲文宁可不要封赏也要为她求得一份,这其中必定大有蹊跷。若这小王道长与陶仲文是一伙的,拉拢她相当于拉拢了陶仲文。若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一个连陶仲文都要讨好的人,将来的用途必然不小。所以,没准她才是咱们今后最应该关注的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德妃娘娘昂起头来,愈发显得她那白皙纤长的天鹅颈优美至极。
到底是娘娘有远见!郑姑姑在一片感慨中退了下去,她边走边暗自想道:那个小王道长……得赶紧安排最得力的人手去好好查一下。若是她有什么把柄可寻,那以后岂不是就可以任由娘娘驱使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暗暗捏紧了拳头,连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然而就在郑姑姑的身影转出永寿宫,匆匆忙忙消失在宫道上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瘦小身影从永寿宫宫外的阴暗角落里慢慢地踱了出来。
那人穿着半旧的太监服,年纪不过十二三岁,赫然是个小太监。但他的眼神黯淡中带着几分冰冷,哪有半点这个年纪该有的神采。他默默地站了一小会儿,抬眼往永寿宫那块蓝底金字的匾额上看了一眼。只一眼,一抹抑制不住地恨意就布满了他稚嫩的面孔。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很快敛去了满脸的恨色,装过路过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朝着永寿宫西北角走去,片刻之后,他就站在了翊坤宫的门口。而门口站着的守卫们似乎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他踏步迈进宫门,守卫们却连眼睛都也没有多余地转动一下,仿佛进去的不是一个小太监,而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蝴蝶。
就这样,小太监旁若无人一般地穿过翊坤宫的大门、走过宫内的回廊,绕过正殿,来到了一片鸟语花香的后花园。而在那里,一身浅蓝色宫装的惠妃娘娘正带着恬静的浅笑回过头来,像在迎接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