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自恋,真的是没有人能及得上这位谢三公子了。
林依依嘲讽道:“谢三公子,且不说奴家还没有接客,就算日后挂了牌,要与人共度良宵,看的也是银票,与脸面干系着实不是很大。”
只有一张脸能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哦?”谢明叡语调微扬,“如此良辰美景,采莲姑娘确定要与本公子谈论银票这么俗气的东西?”
林依依翻了个白眼,银票怎么低俗了,这世上许多的高雅之物难道不是用银票来衡量的吗?越是高雅的东西,这价值便越是昂贵。
当下毫不客气道:“不谈银票,难不成公子想白嫖?”
多大的脸!
谢明叡一噎,看来陆文晋准备的手帕得派上用场了。他往袖中摸去,“本公子这里有一物,正好可以赠予姑娘,或许可以抵了今晚的……嫖资。”
林依依本来以为他会拿出什么珍宝呢,结果是块破帕子,不由目露嫌弃之色,“就这?”
谢明叡勾唇一笑,将那帕子在林依依鼻前一扬。
一股幽幽香气扑鼻而来,林依依闻出味道来,原来是迷香,这东西在她身上根本就起不了作用。
目光中多了两分鄙夷。“没想到公子竟然用这么不入流的东西。”
见没迷晕林依依,谢明叡唇角弯了弯,亏他还担心若是陆文晋拿这帕子来寻她的时候,她中了招该怎么办。
还好有几分自保的本事。
这帕子是没什么作用了,谢明叡干脆将其往旁边一扔,闪身到她面前,一个手刀劈在她的脖颈。
“你卑鄙!”林依依怒目,还不等更多的指责说出口,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谢明叡接住她,幽幽道了一句,“还是睡着了乖巧一些。”
言罢抬起林依依的右手,去拨弄她戴在手腕上的沉香珠,果然在珠子上刻着他熟悉的“福寿”两个字。
没想到这次晋城之行,倒有了意外的收获。
他看着此刻毫无感知睡在自己怀里的林依依,欲去伸手扯她脸上的面纱,然而就在快要揭下来的时候,他停顿住了。
片刻后,谢明叡放弃了自己的打算。“还是你自己在我面前露出真容更惊喜些。”
他将林依依给打横抱起,放置在床上,又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想到她身上的伤,都这么些天了,还没好利索,可见她用的药品质好不到哪儿去。
当下去解林依依衣襟,露出她的左肩来。
洁白的肌肤上正布着一道寸长的伤口,结痂的地方有些撕裂,可见里面红色的血丝。
谢明叡眸光沉了两分,当即从自己怀中取出个瓷白的药瓶来,打开瓶盖,里面是淡绿色的膏体,谢明叡用指腹取出些来,给林依依伤处涂抹。
上完药后,他便给林依依收拢好衣衫,将她往床里移了下,自己则在外侧躺下,闭眼休息。
翌日,林依依悠悠醒来,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谢明叡,脑海中瞬间回忆起昨晚的事儿来。
这瘟神进了房间,一个手刀将她给敲晕……
林依依心里一惊,连忙坐起来,检查着自己身上。
脸上的面纱仍旧遮着,衣衫也好好的穿在身上,身上各处没有不适之感,反而是睡了一觉之后,肩膀上的伤比以前好了很多……
看起来并没有趁她昏迷的时候做些禽兽之事。
林依依不解得小声嘀咕,“这瘟神,都迷晕姑奶奶了,竟然没有趁机做点什么,莫不是有病吧?”
“没有和本公子发生点什么,采莲姑娘看起来有些失望呢。”谢明叡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
他其实早就醒了,之所以没有动静,无非便是想看林依依会做些什么。
谁知竟然被人唤作瘟神,这下子他是装不下去了。
林依依吓了一跳,忙回过神来。只见谢明叡斜躺在一旁,一手托腮,身姿分外妖娆。
她往后退了下,义正言辞道:“你、你少自恋了,我才没有失望呢,本姑娘巴不得你离我越远越好呢。”
“哦?”谢明叡好整以暇得看着林依依,道,“那你醒来也有一会了,为何还跟本公子在同一张床上?可见是垂涎本公子的美色……”
林依依当即炸毛:“谁稀罕和你在一张床上,我这便下去。”
这话放出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在里侧,要想下床,还得从谢明叡身上迈过去。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谢明叡眉毛一挑,眼里好像在说,怎么还不下去?
林依依只觉得谢明叡的目光充满了挑衅,心中不愤,她咬了咬牙,就要从谢明叡身上迈过去。
在她迈过半边身子之后,突然感觉腰窝处一阵酸麻,顿时泄了力,一下子往前面栽去。
谢明叡就势接住林依依,将她揽在自己怀里,“这么迫不接待得投怀送抱,还说不是中意本公子。”
林依依:“……”
哪个中意他了!
她下意识便要挣扎,手撑着谢明叡的身子,就要起来。
然而触手处,却是一硬邦邦的物事,有些硌人。
林依依愣了下,仔细辨认那物的形状。
在大致知道是什么东西后,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不管怎么说,是这瘟神害她昨晚错失了刺杀陆文晋的良机。这往后她不一定还能寻到合适的机会,而给采莲赎身已经耽搁不得了,这损失,从瘟神身上找补些回来也是理所应当。
思及此,她缓缓露出一个笑来,软软得倒在谢明叡身上,用自己都觉得粘腻的声音道:“哎呀,都被公子看透了呢,既然如此,采莲就不瞒公子了,奴家确实比较中意您呢。”
“是吗?”谢明叡笑道,要是忽略她那双在自己腰间玉佩摸索的手,这话说不定还有一分可信度。
他只作不知,忍不住想捉弄她一番。猛然一个翻身,将林依依给压在了身下,唇部凑近她的颈项道:“既然你我彼此有意,要不咱们就此巫山相会一番?”
恰巧这时,门被人给推开,萧朗逸从外面闯了进来。
看到床榻上二人的情形,瞪大了双眼,用手中扇子指着谢明叡,“谢三,你……”
他竟真的对这女子有好感!
谢明叡第一反应就是用袖子遮挡住林依依的脸,然而做出这动作后,他意识到林依依脸上覆盖着面纱。
她身上的衣衫也完好穿着,根本就没有不该暴露在萧朗逸面前的地方。
他看向萧朗逸,语气不善道:“出去!”
“哦。”萧朗逸呆呆愣愣得往外走去,等走到门外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冲着里面喊了一句,“忘了跟你说,刚才安平侯府来信,你外祖母晕了过去,想让你赶紧回去一趟。”
言罢,他很体贴得给关上了房门。
谢明叡坐起身来,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衫,在触及到腰间玉佩的时候,顿了顿,不动声色解开上面的系绳。
做完这些,谢明叡回头去看林依依,手隔着面纱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很有些可惜道:“看样子今个儿不巧,不能陪采莲姑娘共赴云雨,等得了空本公子再去花月楼寻采莲姑娘。”
林依依:“……”
色胚!
临走还不忘占她便宜!
看着林依依瞪圆的眼睛,谢明叡笑了声,起身离开房间。
林依依却气得去垂自己身下的被褥。
捶了两下,便感觉有一处硬物。
她拿起来一看,正是块羊脂美玉。
林依依打量着这玉佩,想着也值个几百两银子,这样一来,采莲的赎身银子便有了。
等她回去,便把这块玉佩给当了,然后给采莲赎身。
这般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依依一下子回过神来,将那玉佩给收好,问道:“谁?”
“采莲姑娘,奴婢是陆府的婢女。”外面的人回道,“回花月楼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姑娘赶紧收拾一下吧。”
一刻钟后,林依依由陆府侧门出去,登上了马车。
车内已经坐着几个花月楼的姑娘了,待林依依一上去,那目光便齐刷刷得往她身上射来。
林依依与这些人并不相熟,到最里面的角落坐了,靠在车壁上,闭眼假寐起来。
“哟,看来昨晚采莲姑娘甚是辛苦呢。”
一道暗含讥讽的声音传来。
林依依睁开眼,见那人是自己对面坐着的红衣姑娘,那姑娘正摆弄着自己涂着豆蔻的指甲,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的光芒。
林依依认得这人,正是花月楼的春莺,平日里和采莲有些过节。
她此刻顶的是采莲的身份,不欲与人争辩,生怕说多错多,在大家面前漏了馅给采莲招来麻烦。
因此干脆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又懒懒得闭上了眼。
春莺见林依依不在乎的模样,心头不禁来了气,又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睡着,看来心还真是大呢。就不知道,一会见到秦妈妈,你还能不能这么一副轻松淡定的样子了。”
“春莺姐姐这是何意?”林依依问道。
“你可别忘了,秦妈妈安排姑娘们在及笄那天挂牌,就是为了初次给卖个好价钱呢。可你倒好,昨晚招待了那位谢三公子……虽说是知府大人的贵客,可是,这嫖金却一个子儿都没见到,这般坏了我们花月楼的规矩,你以为,秦妈妈能饶得了你?”
林依依心道,昨晚虽然和瘟神相处的人是她,可毕竟顶的是采莲的名头。为了采莲的清名,她少不得要辩白几句。
“这个就不必春莺姐姐费心了,昨晚采莲并未失身,不算坏了我们花月楼的规矩。”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夜,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事说出去谁信呢?”春莺嗤笑道。
“这话本来我也不相信,可事实就这么发生了。”林依依轻松得耸了下肩膀。
春莺却认定林依依是在说谎骗她,道:“我说采莲,不就是赔了初次嘛,你至于为了躲避秦妈妈惩罚而编造这样荒谬的理由吗?”
林依依道:“是不是处子之身,咱们花月楼又不是验不出来,我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么。”
说到验身,同车的几个姑娘不得不信了几分,这事儿可做不得假。
“谢三公子皎如明月,看不上我们风尘女子也是应该的。”有人幽幽得道了一句,“若是能跟那样的人共度一夜,就算是没有酬劳,我也是甘愿的。”
“那人就是长得好看而已,别把他想得太高尚了。”林依依不屑道,说什么银票低俗,实际上就是想凭借一张脸白嫖。
“至于他没碰我,也准是有什么隐疾吧。”
反正那个谢三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这话林依依说得毫无心理负担。
同车的几个姑娘听闻神色变得诡异起来,那位公子看起来光风霁月芝兰玉树的,哪曾想竟然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
“阿嚏!”
于此同时,谢明叡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