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时条件艰苦,通信也颇顺。
即便如此,众人也慢慢在西南后方扎下根,一点点建起新厂。
曹云昭听说白九爷来了,还特意过来看望了一趟,带了少的东西,他之受了白九的帮扶,这会儿已是难兄难弟,自然也要帮他一把。曹公子一进门,就先感受到了一阵暖意,房屋里比之少了一摆设,但和往年冬天一样暖和。
九爷坐在窗正在和谢璟说话,见他进来,停下手中翻页的书,问道:“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出了事?”
曹云昭摇头笑了:“没事儿就能来瞧瞧你?”
九爷招呼人搬了椅子给他,同他聊了几句。
临近年关,工厂已经安置下家,其余的也在按部就班,来年开春就能机器,人都是旧相识,虽一个在官场一个在经商,但几句之后就说到了一处去。
曹云昭道:“眉山比这里稍好一,管是以带来的工人,还是新招揽的,面发了一救济粮,瞧着还能熬过年关。只是学生那边,我听人说起,有学生孤身来逢家乡战『乱』,好请愿参军,书都读下去了……”
九爷缓声道:“路是自己选的,既有心报国,那就让他们去吧。”
曹云昭叹息,问:“黄先生他们在这里的学校建的如了,听说被炸毁了几栋楼?”
九爷轻咳几声,一旁的谢璟就端了热茶,他喝了半盏之后道:“是有这么回事,校办公室被炸得就剩下一堵墙,先生苦中作乐,说这叫‘室徒一壁’。”
“这么凶险!”
“是,幸亏无人伤亡,校舍已在重建。”
谢璟给曹云昭添茶,茶汤清淡,也没以往那边讲究,对他道:“黄先生说,炸得毁的是建设结果,炸毁的是建设经验,依旧每日在瓦砾中课,这里的学生们倒是还好,每日苦读,瞧着颇有干劲。”
曹云昭:“年节可有安排没有?”
谢璟道:“正在和九爷商量。”
曹云昭看向白九,白九爷略微沉『吟』片刻,道:“从南边运来了一蔗糖,打算做糖果、点心一类,发一下,按人数给吧。”他抬头看了曹云昭,道,“蔗糖可以你二百斤。”
曹云昭张张口,就见白九爷摇头:“再多能给了,我还有其他用处。”
曹云昭到了嘴边的推辞咽了回去。
他心,白九这人也是有意思,管什么时候,如落魄,看起来都永远是居位者,他潜意识认,你是来求他的。
曹公子了许多,一句话说,喜滋滋白得了二百斤糖。
他瞧着白九和谢璟低声说话,人做事瞧着越来越相似,面忍住微微『露』出笑意。
黄先生说教出了他们个好学生,他如今瞧着,谢璟才是最好的传人,跟在白九爷身边做事利落干练,一颦一笑,都有神似。
除夕晚。
西川每一位教师和学生手中都到了一个小包,里面装着一捧花生、几颗糖果,有学生在『操』场席地而坐,用说笑来勉强排遣思乡之情,这是他们二十多年来过的一个流亡在外的新年,少人敢提起故乡,他们的故乡已经沦陷,提起来怕会忍住痛哭出声,只能呆呆望着北方,仿佛能透过重重山峦看到故土。
有人开始唱歌。
起初是一个,紧跟着其他人也开始哼唱起来,这是学校的先生们教给他们唱的校歌。
歌中唱着他们的希望,终有一日,他们定当返回故土。
谢璟把自己的那份糖给了黄先生,领了一小份儿,和九爷一同吃。
九爷手边放着几封信函,电报会被截获,写信反而成了最安全的方式,这信是随同那几百斤蔗糖和『药』品一同运送而来,是白虹起送来的。
虹姑娘去年听从九爷吩咐,去了东南沿海一带,接管了那里的生意,信里字字恳切,十担心九爷和众人安危。
一封家书写得厚厚一沓,都是在关心白家众人。
九爷看过信之后,随手给了谢璟,谢璟扫过一遍之后问道:“爷,您要过去?”
九爷抬头看他,谢璟视线和他对,没有移开毫。
半晌,九爷摇头叹道:“让白二过去吧,他们订婚之后也一直未见过,就说我吩咐的,如今战『乱』,也没那么多规矩,让白二过去完婚,顺便留在那里等我消息,东南一带油料价格比这里低,也好弄一。”
谢璟答应一声,记下了。
九爷还在低头看书函,谢璟掌灯,陪在一旁。
今天是除夕夜,一盏灯下,个人影渐渐融在一处。
白家生意多而广,九爷的心思并只停留在蜀地,他手边除了信函,还有一份打开标注了的海路图,这也是白虹起送来的,已踏出国境。
九爷看了片刻,轻声问道:“若是以后,我带你南下,可能要过江,甚至过海,你可会跟我一同走?”
谢璟点头:“爷去哪儿,我都跟着。”
九爷抬头看他,片刻后,也跟着笑了。
他怎么会误会谢璟这一双眸子,这是他看着大的男孩儿,所有的心事都藏在这一双眼中,惟独看向他的时候清澈到底,从未有过丝毫隐瞒。
九爷抬手,谢璟凑过去挨着他掌心轻轻蹭了下,眼中有光,也有他。
过去的事已尽数重写,只这一颗心一如往昔。
此心昭昭若明月。
千山历尽。
向你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