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8、天衣无缝

我也就这般感慨了片刻,却在此时耳朵灵敏的捕捉到了阵阵破空之声,那是又有人从大门外射出暗箭了。

“躲避!”

我呼喊一声,旋即人迅速往边上躲避,手也迅速摸上了散落在周围的弓箭和箭囊,躲在了柱子后迅速进入备战状态,以应对接下来的危局。

这次那些人没有进行人海战术,这接二连三的箭矢袭来,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颇为惊人,可见此人也是个善于骑射之人。

这速发几箭却限制住了裴敬手中的环首刀,只见裴敬连劈带砍将箭矢打落,可很快就有箭矢直接击中裴敬的刀刃,紧接着又有箭矢往头部和脚部射来,惊于对方反应速度,裴敬逐渐有些疲于应对了。

对方玩弄裴敬的态度,很显然就没把裴敬放在眼里,我得及时给与裴敬侧援才行,比对方现身。

也就在那间不容发之际,我迅速搭弓拉箭,朝箭矢来处速发三箭。

果然地方的注意力被我所吸引,紧接着所发的箭矢都朝我而来,我仗着敏捷的身手和绝佳的听力在木柱之间来回穿行躲避着,间隙之时瞧准时机速发箭矢,两人的箭矢都有将对方的击落,却又互不相让,就这样来回间比了八箭,势均力敌,谁都没能占到便宜。

可就在第九箭的时候出了偏差,当时我脚下不稳,身子有了偏斜,射出其的箭矢没能当即将对方箭矢打落,以箭矢的方向和速度,我若是躲闪不及便要生受这一箭了。

却又在这关键时刻,崔璇的箭矢蓄势待发,在关键时刻不但一条直线式的劈断了对方的箭矢,这箭竟直取对方性命而去,威力亦是颇为惊人。

此时才知道,崔璇的箭术在实战之中亦是不可小觑的。

他紧接着连续补了三箭,箭矢嗖嗖嗖几声飞速而去,我亦及时补了一箭,让对方防不甚防……

紧接着竟听到对面有人似乎发出了一声惨叫,而我与崔璇早已分左右将身形隐藏在了木柱之后,以防对方箭矢再度袭来。

可这声惨叫声后,对面似乎安静了下来,并没有再继续攻击了……

我和崔璇不禁面面相觑,他示意我保持隐蔽,静观其变,莫要轻举妄动。

我微微颔首,旋即低头检查了自己的箭囊,已经空空如也了。

这下局势陷入焦灼,手里没了可以反抗的武器,局势对己方颇为不利啊。

……

本以为对方突然陷入沉默是暴风雨降临的前兆,可紧接着竟然听到有鼓掌叫彩之声,而紧接着就是甲士整装开道之声,倒是让整座地板都为之震动。

这艘龙舟能同时容纳上千人,可我很清楚,对方真正的病力也可能只有百余人,方才对方已经损失了三十个甲士,如果我的设想没错的话,那在这龙舟上剩下的精锐甲士也不会太多,因为对方的主帅已经把部分精锐分出去了,应该是散落在洛阳城内,与那些密谋造反的势力联合,乘机其事作乱了吧!

可凭借这位主帅的本事,身边并不需要多少精锐甲士就足够他控制这海上龙舟的局面了,因为所有人都已经是这瓮中之鳖,茫茫大海,只要控制了小舟,没有人能逃走了……

在盾牌的掩护下,这场动乱的幕后之人也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两位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还真是让人惊叹!”

一身统领铠甲装扮的男子乘势而来,而所有精锐甲士见到此人之时,都恭恭顺顺行注目礼。

“只不过我若是让手下甲士万箭齐发,怕你们再如何默契也是枉然吧!”

此人的这番话就让这场争斗彻底的结束了,因为结局确实会如他所言。

此时,崔巍却站了出来挡在了跟前,面带愠色,怒气冲冲的言道:

“虞世达,你答应过我绝不会伤我兄长一分一毫,你怎能如此言而无信?”

这些甲士的统帅,就是这位名叫虞世达的男子,他也是鹰扬卫的统领,曾依附于前齐安国公敬贤麾下,是当时北魏大军围困邺城之时,朝中极力主张主战派的一员。后安国公敬贤身死,他却连夜乔装逃离了邺城,被指是刺杀敬贤的真凶,成为北魏新主需要及时逮捕的朝廷要犯。

也是他召集旧部,逃窜至洛阳城中,依附于崔巍,隐姓埋名,躲避朝廷追捕,而眼下,这座行走在洛水之上的龙舟,就是他绝佳的藏身之所。

难怪无论如何搜查洛阳城,都没能探查清楚他的藏身之处呢!

“从林兄息怒啊,本统领当时可是明令决不许手下之人伤害令兄的,这都是毒蛇一人所为,从林兄可要明鉴啊!”

虞世达三言两语,便将死了的毒蛇给推了出来,崔璇被毒蛇暗杀,倒也并不一定就是出自他指使。

虞世达和崔巍之间的关系很想鱼和水,彼此依仗,谁也离不开谁。

虞世达作为武将有血性和勇武,奈何性骄奢,缺少谋略,之所以主站更多还是为了维护自身利益,依附敬贤之时,也只是凭借一腔孤勇力劝敬贤主战,甚至还主谋派遣杀手前去刺杀高辰,被恭王宇文贽所阻,致使刺杀最后功败垂成。

而崔巍恰好就能弥补虞世达在谋略上的欠缺,且崔巍胸怀大志,自是需要力量为己所用,虞世达的到来,给了他想要的力量,两人很快一拍即合,互不有无,以谋大事。

“只是你如此看中的兄长,似乎并不怎么领你这份恩情呢?”

虞世达很清楚崔巍对崔璇是怎样的感情,可眼前所见,兄友弟恭很快就要演变成形同陌路,他倒是很乐见于这出好戏的。

“你给我闭嘴!”

崔巍看出了虞世达在看自己笑话,心中愤怒,可这一切都没有兄长来的重要。

“兄长,洛都起事已经开始了,过了今晚,你就是这洛都之主的宰辅,你我兄弟两人终于可以联手辅弼明主,匡扶天下,实现胸中宏伟抱负啦!”

崔巍心潮激荡,对将来美好幻想在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洛都之主?!

当这个称谓从崔巍口里说出之时,我心里隐隐开始不安,此事莫不是也与大师兄有关?

与崔巍一脸激动的神情不同,崔璇在听到这些后表情越发凝重起来,内心掀起的波澜早已汹涌,而紧接着他说出来的话,瞬间震惊了崔巍。

“从林,从即刻起你我兄弟两人割袍断义,恩断义绝,再无兄弟情意,我以崔家族长之名,将你从族中除名,从今往后,你也不在是崔家之人!”

崔璇说得十分果决且无情,挥手之间便将半边袍角撕破,以示兄弟情义断绝,竟是半分余地都不留。

崔巍闻言,顿时疯了。

“为什么?兄长,为什么你要屈服?为什么?”

在崔巍看来,崔璇是屈服于强权之下,为保家族存续,不得已的忍气吞声。

“崔巍,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崔氏百年荣耀,来自历代先祖坚定本心、恭谦自守,身为崔氏子弟,叛乱谋逆之举,断不可为!”

“兄长,自古成王败寇,起事一旦功成,何人敢非议我今日举动,更何况崔巍所为是复位正朔,乃忠臣之举,何曾违背祖训?”

“强词夺理,你今日作乱起事,洛都城内便得杀人见血,又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死于这场动乱,纵然你将叛乱口实说得如何冠冕堂皇,你又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兄长!从林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兄长!今晚洛州牧在这龙舟设宴,就是为了逼你入仕北魏,若你推辞不就,北魏朝廷焉能容得下你?这回你就听从

林一句劝吧,从林不会害你的!”

崔巍苦苦相劝,可崔璇却是依然不为所动。

“从林啊,君子当洁身自好,有所为有所不为,崔璇宁死,也绝不做谋逆作乱之贼!”

“兄长……”

……

“难道辅佐本王,就是叛逆作乱之举了么?”

两兄弟正争执不下之时,一个声音略显稚嫩的少年忽而出声,在众甲士的礼敬中,缓缓度步而来。

“末将见过小明王!”

虞世达见到这个刚满十五岁身着锦衣的少年郎后,也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少年郎模样倒是清秀,身形高挑挺拔偏瘦,行为举止倒是带了几分贵气,像极了出自宫廷的贵人。

崔巍此刻见到了这位小明王,竟也是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作揖行礼。

“崔巍拜见小明王!”

小明王年纪虽小,属于王的气质与派头倒是十足,显然对于周围之人对自己恭顺的态度很是受用。

“崔卿与虞将军免礼!”

话音刚落,就有伺候的下人扶着金丝楠木做好的椅具铺好了软垫放置过来,看着像是小明王的专属坐席。

小明王按照礼仪规范,规规矩矩的入了座,还不忘给自己恭顺的臣子赐座呢,可见很是信任这两人了。

“给崔卿与虞将军赐座。”

崔巍和虞世达竟也一脸顺服的感激小明王赐座,仿佛已将小明王当做天子来对待了。

“谢小明王赐座!”

这一出,还真是教人瞠目结舌,这小明王是何许人也?难道这少年就是崔巍口中的‘洛阳之主’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