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所有人又都很清楚，这个‘往昔’，不是真正的往昔。
陆淮山永远地离开了，司明乔现在下落不明，孩子生死难测，这个家就算救回来了，局面彻底稳定了，也有一些东西，是已经改变了的。
凌晨两点多，孩子在喝了奶之后终于睡了过去，佣人和王婉君也各自回了房间睡觉。
陆廷坐在婴儿床边上，呆呆地看着里头躺着的那个小人儿。
他听到过佣人们私下议论，说是孩子长得想他。
但在他看来，孩子长得其实更像司明乔一些。
以后五官长开来会有怎样的变化不好说，至少现在是真的像司明乔。
又或者，是因为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司明乔，所以看孩子哪哪都像吧。
陆廷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伸手，轻轻地碰了下儿子软软的脸蛋儿，声音可以压得很低，还有些发哑：“你说，你妈妈现在在哪儿呢？”
睡着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回应他的，但陆廷却自娱自乐般，继续问道：“你妈妈她……应该也会想我们吧？”
拼了大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就这么狠心扔下。
还有她在日记本上写的那几句话，陆廷现在都能倒着背了。
一开始看到那几句话的时候，他是激动、震惊，后来就变得生气，气司明乔为什么不肯透露真实的心意。
最后，就只剩下心疼。
她相信，如果不是因为要在她和孩子之间二选一，她怕自己会选择她，应该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心意告诉自己。
不过像她那样的人，也未必会找合适的时机，那天一高兴就说了，又或者是某个早上，睡醒了，想说就说了。
她做事从来都是凭心情更多，偶尔理智当先那么几回，不是把他气个半死，就是让他伤心伤肺。
就好比这一次的假死，就是理智当先。
想及此，陆廷忍不住叹气，对孩子说：“你妈妈啊，就是这么让人不省心。”
外头月儿弯弯，悄悄躲进了云层后面，无声抗议着凌晨的狗粮。
……
陆长霜带着沈天昂离开杭城之前，去墓园看了陆淮山。
葬礼她本来是想要去参加的，但王婉君说，她往那一站，以后杭城的人只要提起这场葬礼，就会笑话他们一家。
陆长霜觉得她说得对，所以葬礼就没去，只在很远的地方，还是坐在车上，远远地看了一眼。
沈天昂知道，他能平安，肯定是因为陆长霜付出了代价。
但无论他怎么追问，陆长霜之前都不肯说。
直到今天，站在陆淮山的墓碑前，陆长霜忽然告诉了他原因：“天昂，你还能有未来，要谢谢我大哥，来，叫一声舅舅。”
因为是私生子，虽然之前他们私下里就以母子相称，但对外，哪怕是对着陆淮山，沈天昂也从来没有按照正确的辈分叫过一声。
如今要永远地离开这个地方了，也就无需再顾忌什么。
沈天昂听话地叫了一声‘舅舅’，还对着墓碑鞠了个躬。
陆长霜记得很早之前陆淮山就对她说过：天昂这个孩子本性不坏的，你要引导他走正途。
那时候她以为陆淮山是说反话在讽刺自己，却不曾想，那竟是陆淮山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