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斯晏眸光冰冷,想到永安被扬掉的骨灰,还有苏锦胎死腹中的孩子,攥紧的手背上,青筋毕现。
他声音再没了半点情义,冷声道:“朕之前还觉得,母后对苏锦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孙儿下手。
现在看来,是朕低估了母后的心狠了。苏锦被你害成那样,朕的两个皇儿,一个被你害得骨灰都不剩,一个被你害得只剩下一摊血水。
母后,母子情分,不是让你这样来肆无忌惮算计朕的。”
太后面色惨白了下去,凌斯晏冷声下令:“将太后即刻送入平阳寺。
为苏锦诵经,向她赎罪,一切饮食用度跟寺里僧尼无异,无召不得回宫!”
他视线再落到玲珑身上:“你也罪无可恕,朕先饶你一条性命。
温妃剥夺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生禁足。”
玲珑自知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跪地谢恩:“谢陛下饶玲珑一命,玲珑定当好好静思己过。”
凌斯晏抬手,示意侍卫将玲珑带下去。
太后身旁的两个贴身侍婢琥珀和桂嬷嬷,如芒在背大气都不敢出,只希望凌斯晏能将她们当了空气,忘记了处罚她们。
但越是担心的事情,就越是容易来。
凌斯晏处置了太后跟玲珑,太后因为是皇帝生母,无论所犯何罪,死罪都是可免的。
至于玲珑,刚刚也算是将功抵了一部分过错,保住了一条命。
可琥珀跟桂嬷嬷,区区两个侍婢,就没那样的好运了。
凌斯晏下令:“她们两个,直接拖下去处死。”
太后慌乱不堪地要阻拦:“晏儿,不可啊,琥珀跟桂嬷嬷都是自小跟在本宫身边的。
桂嬷嬷是本宫的奶娘,算是半个母亲了,琥珀她,是本宫自小带在身边的陪嫁丫头啊。”
她说着,眼泪都落了下来:“你要赐死她们,那是诛了本宫的心。”
凌斯晏嗤笑:“母后做的那些,难道不是诛了儿臣的心吗?
儿臣饶母后一命,已经是最大的孝道和仁慈。将她们拖下去,即刻处死!”
侍卫将嚎叫求饶的琥珀跟桂嬷嬷拖了下去。
太后刚站起来,整个人再次栽倒到了地上:“晏儿,她们也是本宫身边的亲人啊。”
她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殿外传来一声声惨叫,直到惨叫声慢慢弱了下去。
前院留下一地的血迹,侍卫进来禀报了凌斯晏后,将两具尸体直接丢去了乱葬岗。
太后受了太大的刺激,当场昏迷,凌斯晏没叫太医,直接简单派了两个侍女,将太后当天送入了平阳寺。
等太后醒来,身边华丽的宫殿,变成了朴素简陋的寺院木屋。
餐桌上的山珍海味,换成了清汤寡水的素菜,里面连一点肉末,都翻不出来了。
太子府里,凌斯晏将该处置的人都处置了,回到了府上后,继续将自己锁了起来。
苏锦尸身的异味越来越重了,转眼天色又快要黑了。
朝中堆积了一大堆的事务,他叫来了墨容时暗里帮忙打理一些,自己仍是没有半点心思处理事情。
他错了,事到今日他才明白,他错得太离谱了。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面对着一具尸体,他又还能忏悔或者补偿什么呢?
凌斯晏让下人做了一具冰棺,放到了内室,将苏锦的尸体放了进去。
透明的冰棺,她就安然躺在里面,隔着棺盖看得没那么清楚,他却感觉这样看着,她更像是还好好活着的。
俯身靠近棺体,他感觉他一颗心都空了,满心的内疚,却一句话都无法再让她听到了。
他将脸贴到棺盖上,试图去靠近她的脸,声线低哑发颤:
“锦儿,只要你回来,朕欠你的命,朕亲手还你。”
北燕边关,仙云谷。
燕太子昏迷快七天了,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坠下悬崖的时候,燕太子护着苏锦,自己的头砸在了石头上。
那一下砸中头骨,要不是蔡神医及时给他输了内力,再给他吃了还魂丹吊着一口气,他现在是不可能还活着了。
苏锦是被他护着掉下去的,虽然也受了重伤,但不算致命,在病榻上养了七天,现在算是能走动一下了。
她担心燕太子活不下去,自己一醒来、身体恢复了点,就待到了这边,寸步不离守着。
那么高的悬崖上落下来,她没有料到,燕太子说的有不到一成的希望保她活下去,就是拿自己的命来换了她的。
早知道事情会到这种地步,她绝不会不顾生死跳下去。
天色又全黑了,苏锦手肘支在床沿,撑着头打盹。
仙云谷位处深山顶,几乎是与世隔绝。
现在北燕和大周的皇宫里,或许都闹翻天了,但消息也并没能传到这里来。
她的头一下下往下耷拉,直到感觉,手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她立刻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燕太子并没醒,床上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想着或许刚刚是错觉,闭上眼睛正打算继续睡会,冷不防一道声音响起:“你就不能换个地方睡,手都被你压麻了。”
冷冷清清的房间里,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苏锦几乎是“噌”一下就弹了起来。
她有些惊恐地看向床上,看到燕太子已经醒来,正睁着眼睛平静地看着她。
苏锦被吓得不轻,半晌才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就喊:“清风你快进来,燕太子醒了,叫蔡神医来!”
她重伤了一场,也算是因祸得福,被蔡神医用了些药,嗓子也离奇地好了。
她话音未落,燕太子一脸嫌弃地打断了她的话:“行了别吼了,大活人又死不了,让本王先缓口气。”
外面敲门声响起,清风的声音传进来:“苏姑娘,那我进来了。”
苏锦脑子没转弯,转告燕太子的话:“先不进来吧,他说他先缓口气。”
清风一脸莫名地站在外面,什么叫缓口气?
所以他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他家殿下昏迷这么多天,好不容易醒了,他怎么可能还沉得住气不进去。
清风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殿下您可算是醒了,可把属下给……”
“出去。”床上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清风看向床上刚醒的燕太子,正看到他手拍了拍身边的床沿,那意思是要苏锦坐过去了。
清风头立刻看天,利落应了句“好的”,回身出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