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声音，许敏下意识地就翻了个白眼。
钱爱红可真是个甩手掌柜啊，事情都完事了才过来，不嫌太晚了吗？
挤进人群，钱爱红还在呵斥众人，“都嚷嚷啥啊！有啥事说啥事，不兴骂人祖宗的——呀，王大队长，昨个儿没睡好？脸色咋这么难看呢？”
脸色要能好看就奇怪了，冲着你钱爱红，老子都笑不起来。
王福德翻了白眼，不咸不淡地道：“钱大队长可是贵人事忙，这会儿才到啊！”
“忙啥忙？也就是计划下明年大队上怎么种地的事儿，咱老农民可不就是干这个的……”钱爱红脸上乐呵呵的，嘴上却半点没留情，“咋的，老哥，我咋听说你家小六子又惹事呢？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你省心呢？”
他身后钻出一个年轻人，塌鼻小眼，正是钱爱红的儿子钱红书，笑嘻嘻地看着王福德，嘴刀子那叫一个狠，“可不是咋的，王大爷，你家小六子太不是个东西了！这回连我都不好意思帮他说话——你看这事闹的……啧啧……”
差点一口老血喷出，王福德瞪着钱红书，从牙缝挤出一个笑，“还是红书你让你爹省心啊……”
屁！你当你钱红书是什么好东西？谁不知道你小子又懒又滑，偷鸡摸狗赌钱打架偷看妇女洗澡，这些操蛋事哪件你没做过？
要不是此时此地，王福德早就狠揍这不是东西的玩艺一顿了，偏这会儿还得昧着良心夸上一句。
钱红书一乐，居然还能接一句：“可不是！我可不像你家小六……”
被自家老爹瞪了一眼，钱红书也知道见好就收，呵呵笑两声撤到陈建军身边，先是伸手就戳陈建军青肿的脸，“我都让你别那么冲动了，看看——那群王八蛋也是，打人不打脸的老话都不知道吗？”
又回头凑到白蓉跟前，小声道：“我都说了多少回了，姑娘家的名声最重要了，建军也不是小气人，你顾好自己就行，干啥非跳出来，你看看现在，都在看你呢！”
白蓉左右看看，头更低了，却仍是小声的倔强地道：“我没做错……”
听到这话，任是许敏也不禁抚了抚她的肩，柔声道：“好姑娘，你没做错！不管过多少年，我都会为你今天的勇敢而鼓掌。”
猛地抬头，白蓉迎着许敏温柔的目光，惊震的目光渐渐平复清明，露出一丝明媚的笑容。
许敏瞥了眼笑嘻嘻的钱红书，指骨紧了紧。
混蛋家伙，敢情刚才就是你一直拦着知青们是吧？干出这种事还好意思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出来，你是当陈建军多傻？还是我们老陈家都是任人欺负的木头人？
这头几人小声说话，那头钱爱红已经铺垫完了，直接就道：“这样吧，咱们也是乡亲里道的，我们三大队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今天这事也就不扭着小六去公社派出所了。”
王福德松了口气，心里呕得要死也不得不道声谢。
钱爱红坦然受了声谢，眉毛直掀，“你们小六这回挨打是他自找的，什么医药费就没有，回家自己养着吧！还有，他做那事儿吓着人小姑娘了，得赔礼——要不，就让大嫂扯块布给人姑娘家，这事就这么结了，还有……”
“等等——”一直关注的许敏一个箭步窜了过去，讪笑了下，“两位大队长说话，按理说我不该说什么。可大队长，你怎么能说这事就这么结了呢？”
“不结了你还要怎么着？”王福德也急了，心道这老娘们要坏事儿啊！要是小六子被扭送到派出所，不说判不判的，这名声就完了，连带着他这个大队长也别想落到什么好名声。
“王大哥你急什么啊？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吧！”许敏这会儿倒是好脾气，“两位大队长都是公平公正的人，既然今天这事已经真相大白，那也该知道今天可不只一个受害者……”
说着话，许敏回头看向陈建军。
不用她再说什么，看看陈建军那张脸，两个大队长也都心里有数了。
乡下小伙子打架这种事常见，一般来说要是没闹大，都是各管各的，像陈建军这样的“惯犯”，还真没谁觉得他也该得到赔偿。
可今天这事儿这么处理明显不成了，旁边这母老虎可是要咬人的。
钱爱红呵呵一笑，“王大队长，我们建军被打成这样，你们大队是得赔医药费的吧？虽说不知道下狠手的是哪个，可总归是你们大队上的人，这个还得你们大队上出啊！”
憋着气，王福德沉声道：“赔！医药费……”
“不只医药费啊，还有误工费、陪护费、营养费……”
“嫂子，你要狮子大开口啊？啥误工费啊？你家建军就是脸被打伤了，别的地方又没事儿，还耽误上工了？”王福德是真急了，眼看许敏那一连串的“费”，这是摆明了要宰人啊！
“都说别急了，我还没说完呢，心理创伤费我都还没来得及说呢？还有……算了算了，我也不多说别的了，就这几样。”
许敏一板一眼的，“王大哥你别觉得我要坑你，是，我家建军是只伤了脸，还能上工，可你想让他上工吗？他要上工了，人问他脸怎么伤的？他要怎么回答？说二大队的人打的？人家不问为什么打的？他是不是要说你王大哥家的小六子……”
“你别说了……”王福德直接举了下手，“你想要多少，我老王家赔！不用我大队上的资金，就我们老王家赔！”
后头被儿媳妇扶着的女人一声尖叫，就想冲过来，硬让儿媳妇和另一个妇女抱住动弹不得，只能尖叫：“凭啥呀？凭啥呀？又不是咱家人打的……”
许敏只当没听到，“王大哥是个明理的人，其实我是想和你把帐算明白的，这一笔笔的都是有根据的，像陪护费，那建军在家，还不得有人陪，营养费更不用说了……算了，反正王大哥也心里有数……”
手指掐了两下，许敏算计半天，才道：“就五十块钱吧！我也不多要了……”
“五十？”
王福德脸色脸青，但叫出来的却不是他，而是钱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