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一半，许敏又咽了回去，想了想，她才郑重道：“要不这样吧，你要实在想给，妈就要，不过这钱，我只要一年，就给十分之一就行。”
有时候利益比情感更能维系关系，这么想有点现实，但只要能抱上儿媳妇这条大粗腿，许敏愿意做这市侩的人。
林美兰卖豆芽卖顺手的时候，大棚里的第一茬小油菜也能收了。
嫩嫩的绿叶子，看着就喜人。要不是顾着面子，许敏都想把这波小油菜都拿去卖了才好。
好在肚子没亏，一盘子小油菜全进了一家人的肚子，个个都觉得满意。
“这个菜以前没吃过，真好吃，和白菜不一个味。”陈建设拍拍肚子，还舔了舔嘴巴，看看外头：“下雪了！我要和豆子他们说咱家吃青菜，他们肯定不信。”
十月初就开始飘雪了，虽然离寒冬还远，但一直关注着大棚的陈家众人还是很紧张。
沈秋深才一说晚上要给大棚覆一层帘子，陈建功立刻就编草帘子，天天黄昏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给大棚搭草帘子。
平常更是没事就往大棚里跑，还特意拿了陈建设的笔，买了个小本子，认认真真的做记录，那架势，恨不得把沈秋深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本子上。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酸菜腌好的时候，大棚里的黄瓜、番茄终于能摘了。
这回，许敏是真的舍不得吃。一共摘下十棵黄瓜，她只留了一根，吃时是切成薄片，大家分着黄瓜片吃的；番茄也是只留一个，剩下五个，和黄瓜一起用棉被包好了，都交给了林美兰。
东北冬天想要淘点新鲜菜，可是太不容易了。副食店里倒有，贵不说，还没几样，数量也是有限的，有时候买了新鲜菜，还没到家呢，那菜就已经冻了。
打下了雪，林美兰卖豆芽时，筐外边也得用棉被包着才敢出去。
晚上林美兰一回来，许敏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林美兰脸上带着笑，眼睛亮亮的，也不说话，只举了一根手指。
“一块啊？”许敏有点点失望。
“不是！是十块！”林美兰难得声大了。
“妈，那几棵黄瓜和番茄我卖了十块钱，都够卖三四天豆芽的钱了！”
夏天便宜到一毛钱买一堆的黄瓜，到了冬天，何止身价百倍？就连林美兰也没想到居然能这么赚钱。
林美兰兴奋之余还不忘夸许敏：“妈，你之前把试验田争取到咱家，真是太英明了。”
许敏只能呵呵了，她那不是争取，是捡漏！只能怪钱爱红没文化，才放过这只金鸡。
大棚菜卖的钱，许敏没有自己全收起来，老大天天守着大棚，算生产，得分一份，儿媳妇管销售，得分一份，最该分的还是沈秋深。
只是这钱，拿到沈秋深面前，他说什么都不肯收。
“大棚菜能卖出钱是好事，这钱还是许同志自己留着吧！这大棚布也就只能用一年，明年还得再换大棚布呢！都需要成本的……”沈秋深转头看着外头，仍有些担忧：“天再冷的话，大棚里的温度就要跟不上了，到时还得想办法提高温度。”
许敏对这些不大懂，只能提议：“要不升炉子？柴禾多着呢！”
今年陈家的柴禾比往年还多，之前社员拢的干草按家按户分好都堆在晒场上，除了这，许敏还收罗了好些枯枝，连木头绊子都比往年多，就算再加上个大棚，也应该够烧的。
沈秋深摇摇头：“烧炉子不能完全解决，还有日照……”
沈秋深话没说完，许敏就冲口而出：“用日光灯照啊……”
说完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在乱讲，只能尴尬笑笑：“这些我不大懂，沈同志你慢慢想办法啊！我先走了。”
先不管之后，先把这波大棚菜的生意做了再说。
许敏想得挺好，可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也不知是哪个走漏的消息，老陈家的大棚真的种出菜来了，还卖钱了的话不到半天就传遍了。
许敏再去摘菜的时候，就见自家自留地围了一波人。
看见许敏来了，都问：“建功妈，听说你家那大棚真种出菜来了？还卖钱了？卖多少钱啊？”
许敏暗恼，这大棚菜才卖了没几次，怎么就让这帮子人知道了呢！
脸上却笑：“卖啥卖？就这么大块地，自家吃都不够！就是匀了点给一商店，你说公家说要你也不好不送是吧？得了得了，也没啥好看的，都回吧！”
说是没啥好看的，可哪个舍得真走？
反正猫冬也没别的事做，老陈家这冬天的菜可不是个稀罕事？
趁着许敏撩帘进大棚，几个女人抢着跟了进来。
“我的妈呀！这还真是冬天种出菜啦！”
在外头看不大清楚，进来了可真是看真了！
外头冰天雪地了，独这小小的一个大棚里还是一片浓绿。
“建功妈，咋啥好事都落你家了呢？你说这大冬天的吃点青菜多美啊！”王英嚷嘛着，伸手就要摘一个粉番茄。
许敏忙伸手拦：“大毛妈，你可别摘！我们家大棚是试验田，种多少种子结多少果那都是要记录，有数据的，你乱摘了会影响科学研究的。”
“还啥研究？”王英讪讪地松手，嘴里咕喃不清，也不知她在抱怨什么。
“还是建功妈会做事，”钱小梅在旁边不咸不淡地笑道：“我听说那个沈同志最早说是要在咱大队地里搞试验田的，到最后却挪到你家了！你啊，还真是抢对了。”
许敏一听这话不是味道：“瞧你这话说的，啥叫抢啊？沈同志说搞大棚时，大队长不是不答应吗？红书妈可是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了，说沈同志招人烦，瞎折腾！你们说是不是？咋到现在又成了我抢的？小梅啊，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会出事的。”
钱小梅撇嘴，“反正好处是你家得了，建功妈，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呵，”这乖她还真卖了：“大家伙要是瞧着好，也都搭大棚啊！只要大家伙愿意，沈同志肯定会帮大家想办法的。只是有一点，大家得听人沈同志的安排，别想着光得好处不听指导，那样和想打胜仗却不听指挥有啥区别！”
大棚技术好，就该推广，沈秋深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许敏爱钱，却没想过要走垄断这条路。
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却不想钱小梅一下拉下脸：“许大敏，你说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