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别人怎么说,林美兰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严肃表情:“你们商量吧,过了时间,我家就抽手了,剩下的就是你们和警察同志之间的事了,我们家只等着正府给我们公道了。”
说完,林美兰站起身,自顾自地找了个玻璃杯,提起铁皮炉上的水壶,倒了杯热水递给许敏。
“妈,你喝杯水吧!看你,气得心脏都不舒服了,这些天你好好歇歇,也该补些营养。刚才应该多要点营养费的……”
得,后面还跟着精神损失费吧?
几家人不敢再耽搁,忙凑到一起小声商量。
许敏悄悄冲着儿媳妇竖了下大拇指。
不到五分钟,就出结果了。
期间几度起争执,一度还发展到人身攻击,但这就不关她们的事了。
最后,还是钱小梅占了个大头,出六十块钱,其他四个一人出三十五。
虽然五家人信誓旦旦一定赔钱,林美兰还是写了个协议:“大队长,还有两位派出所的同志,请过来签个字当见证人吧!”
钱爱红板着脸,提了笔要签字,却在看清协议内容时微怔。
两个警察看完协议也是有些惊讶,对视一眼后很痛快地签了字。
等所有当事人签完字后,林美兰才转头唤沈秋深:“沈老师,你也来签个字吧!”
沈秋深都快睡过去了,闻声一惊:“啊?我?我就不用了吧?”
“您还是来签个字吧!”林美兰坚持。
沈秋深只好起身过去,提了笔一看却是惊讶地问:“你们真这么决定?你婆婆知道吗?”
林美兰一笑:“是我和婆婆商量过才决定要这样做的。这笔赔偿金全部用在大棚的维修、改建,以及今后的研究试验上,由沈老师你全权处置。以后试验成功,不只我们大队受益,可能整个东北也会受益呢?是吧,沈老师。”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么支持我的研究。”沈秋深激动道谢,一时心潮汹涌。
张利刚年轻易感动,直接就握住钱爱红的手:“钱大队长,我误会你了。有这样大公无私的社员,一定是你领导有方。”
“哪里哪里……”钱爱红客气地笑,可怎么看都又僵又假。
方刚低头偷笑,虚握拳捂着嘴咳了声:“好了,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们就回派出所了。这个点了,也不知道能捞到热乎饭不。”
钱爱红忙接话:“哪能让你们这么走呢?老方,去我们家吃晚饭,快,咱们走。”
方刚假意推辞,脚却都要迈步了,张利刚却直接拒绝:“钱大队长,那不行!我们有纪律的。”
方刚撇了下嘴,立刻拂开钱爱红的手:“钱大队长,这样不好,我们得遵守纪律。”
这次就是真拒绝了。
钱爱红见此也不强留,陪笑送走了两人。
方刚临走时还在握手时捏了下钱爱红的手指:“钱大队长,别忘了赔钱的事儿。”
钱爱红脸上的笑凝滞了下:“忘不了的。”
送走警察,钱爱红转身,就见陈家那三个和沈秋深要走了。
他憋着气招呼:“走了啊——”
“是,回了!肚子饿死了。”许敏回头,笑得特别气人:“大队长,就让他们把钱给你吧,你收齐了再给我送去。”
钱爱红呵呵了一声,答都没答。
看陈家人走远了,回头冲那五家低喝:“都进屋去!”
等人都进了屋,钱爱红才道:“钱小梅七十块钱,你们一家一人四十五,明天就交上来!”
王英先慌了:“大队长,不是三十五吗?大毛爸……”
王英男人刘砖儿扯了把王英,赔笑道:“大队长……”
钱爱红没好气地瞪眼:“一家多给十块!怎么着?你们当人警察心慈手软放过你们啊?我要不打点好了,人家能放过你们?”
钱爱红声一高,谁也不敢作声了。
钱爱红又骂:“一个个都自找的!手怎么那么贱?滚!都痛快滚回去,明天上午就给钱交上来!”
大队长发威,没几个不怕的。
第二天上午,赔偿就准时送到大队部了,连带多出来的那几十块。
钱爱红把两百块交给刘大毛:“送去陈家。”
刘大毛拧眉毛嘀咕:“又我去,上回二大队的也……”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钱爱红一吼,刘大毛“腾”地一下跳起身,拔脚就跑。
钱爱红哼哼两声,把剩下的五十块钱塞进兜里,骑了自行车去公社办事,晚上回家拿了三十给刘芝。
刘芝惊讶:“不是五十吗?咋还剩了?”
“给那小子用得了吗?花二十块买条烟就打点了!”
“那咱们还算没白辛苦。”刘芝美滋滋地把钱收起来。
“你妹儿呀!太能惹事了,她男人又管不了她……”
“行了,别说了!”钱爱红不爱听这个,不快地皱眉:“老陈家现在可越来越能装了,得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三大队的大队长才行。”
他这么一说,刘芝立刻应和:“可不是咋的,我听说陈建军那小子赖着红书一起去学车了。”
“有这事?”刚进被窝的钱爱红一下坐了起来:“还有这事!妈的,老子讨好半天人成了给他预备的了!不行,我得问问红书那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老陈家拿了赔偿金,大棚很快就修复一新。
之前就在大棚周围挖好的沟渠,陈建设和沈秋深两个人一起填完了收集来的各种粪,晒干的粪便不那么臭,反倒还能在冬天给大棚保暖。
“是不是这样就能顺利过冬了?”许敏围着大棚看,满心欢喜。
沈秋深也觉得高兴,却没有许敏那么乐观:“现在还不好说,这都进十二月了,天会更冷,风也大,棚布、柱子能不能承受大风大雪,还要看看。”
“雪呀?”许敏心中一动,想起隐忧:“沈老师,现在天冷,不如你就搬到我们家住吧!和建军他们挤挤,先过了这个冬天再说。”
“不用的,我那里很好。”沈秋深连连摆手,却禁不住咳嗽:“入冬前,建功不是帮我重盘了炕嘛!挺暖和的。”
“暖和啊?暖和就好……”四面漏风,再重盘炕又有什么用?要真暖和你咳什么咳啊?
许敏叹一声,到底不好太着痕迹。
只是心里难免惦记着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