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敏一冲上公路中间,两兄弟吓得大叫,许敏也吓得闭上了眼睛,只听得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卡车在两米开外停了下来。
许敏吐了口气,忙招呼一声跑过去。
她还开口,车上司机已经骂道:“你找死!要死也别连累我呀!”
“师傅、师傅,对不住!我不是有心的!实在是太急了!我们这有个病人,急着送去镇医院。求你救命啊!”
司机皱眉,往后看了看:“咋啥事都让我赶上啊!得得得,上车行,可车里没地方,只能坐后车斗哈!”
许敏大喜,忙招呼两个儿子上车。
坐了车就快多了,天色见亮时,终于到了镇医院。
许敏再三道谢,司机也不在意:“没事没事,也是救人一命。你们快去医院吧!咦,这车怎么回事?车胎怎么还瘪了呢!真是麻烦,还得换胎……”
已经要进医院的陈建军忙转身回来:“师傅,我帮你吧!你车上有千斤顶吧?”
“小伙子,你会换胎啊?来吧!帮个手……”
一晚上的紧赶慢赶,总算救治及时,沈秋深做了手术,修复骨折,听医生说手术极成功不会留有后遗症。
到这时,许敏才算是松了口气。
坐在床边,守着打点滴的沈秋深,许敏用手轻轻抚过男人的脸颊,指尖被胡茬刺得有些痒。
她却笑了:“沈秋深,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得以身相许啊!”
昏迷着的男人难得露出脆弱的表情,看起来很……
听开开门声,许敏收敛心神,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看向进屋的陈建功,先问:“要收据了吗?”
“嗯,”陈建功把手里的包子递给许敏,还有些担心:“妈,咱买大肉包子好吗?”
“有啥不好的?大队长都说给报销了,你还给他省钱啊?记得回去让他给记工分!咱这也是为大队出力呢!”
“还要工分啊?”
“傻小子,陪护费懂不?”许敏白了眼大儿子:“建军还没回来?”
“没呢,也不知和那个黄师傅去哪儿了。”
许敏倒不像陈建功一样担心:“不用担心,建军那性子,吃不了亏。”说不定认识个司机朋友,反倒有利他后来要走的路。
到了中午时,陈建军才回来。春风满面的,还带了半只烧鸡回来。
“妈,大哥,快吃鸡。可香了。”
“咋还带回来烧鸡了呢?”陈建功有点慌:“你别是干啥……”
“哎呀,大哥,你怎么这么看我?我还能干啥不好的事吗?”陈建军抱怨了句:“这是黄师傅给我的!妈,黄师傅真是个好人,他说收我当徒弟,教我学开大车呢!”
“真的?”陈建功先问了句,见陈建军点头才喜道:“可亏得你之前学了开拖拉机。要不然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呀!”
许敏也是欢喜:“收你当徒弟是怎么个说法?咱得交多少学费?那你要学车,是不是得进镇上?是——应该不能算招工,哪儿有那么样的好事啊!”
陈建军也乐:“没学费,也不算是招工,不过,妈,师傅说让我在车队先打个杂,一个月给我十块钱,我寻思着这就和临时工一样呗!”
“还有工资啊!”陈建功真是乐坏了:“二弟,你可真是可以啊!这都成赚工资的人啦!咱大队都没这样的……”
“就是个临时工,不算啥。”陈建军谦虚,可脸上的笑却是遮不住的。
“黄师傅说让我边打杂边学开车,等学好了考了驾照,车队招工时说不定就有机会能进车队。”
陈建军笑着,眼中满是憧憬:“要能成正式工,就能转户口,到时我就是城里人了……”后头的话虽然没说,但许敏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她抿着唇笑道:“这么好的师傅,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回头你去置办四样礼,烟啊酒啊什么的买好一点的,就算人家不收学费,拜师还是得有个样儿才行!以后逢年过节了,都得记着人家的好。”
“我知道了,妈。”陈建军答应一声,推推烧鸡:“妈,你先吃烧鸡。”
许敏看看烧鸡,有点馋,但还是忍了馋劲儿。
“收起来,妈不吃,一会儿你哥回去时拿回去,你们在家吃,也打打牙祭。”
“那哪行?妈不吃我们怎么能吃?”
“就是,这是我特意孝顺妈的。”
到底拗不过两兄弟,半只烧鸡掰了个大腿,陈建功才肯带回去。
“沈同志还得住两天院,你看天好时,让钱贵儿赶车来接我们。”
陈建功听了吩咐又回身:“妈,要不还是你回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师傅。”
“不用推了,你一个大男人粗心大意,哪儿会照顾病人,再说家里总得有个男人才安心。”许敏推着大儿子的背把人推出去:“大棚那边总得收拾下,棚布就算坏了,你们也别急着丢。别处说不定还能用呢!”
这年头大棚布可是个稀罕物,有钱都没处买去。
送走了陈建功,又拿了钱给陈建军让他去买拜师礼。
两个儿子都走了,病房里一安静,许敏也乏了。
四人间,这会就只有沈秋深一个病人,许敏想了想,还是没去睡空着的病床,就靠在椅子上假寐。
城里就是好,镇医院有暖气,就这么裹着棉袄睡也不觉得冷。
许敏迷糊糊地想晾在暖气上的被子也该烘干了,等晚上再裹上被子就更不怕冷了。
她是真有点困了,就这么坐着也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惊醒。
一睁眼先去看药瓶——还好没滴空。
松了口气,许敏移下目光,正好和沈秋深的目光对上。
“醒了啊!”忙俯近身,许敏急着问:“是不是疼啊?怎么不作声?我去喊大夫来看你……”
话没说完,就被沈深秋拉住了。
许敏安抚道:“你刚做了手术,腿没事,打了石膏,好好养着一点后遗症都不带落的,放心啊!你不想我喊大夫?那也说句话啊!瞅着脸色不大好,是饿了?”
沈秋深咬牙,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许同志,你能不能帮我去喊下护士——最好有男护工。我、我想上厕所。”
许敏眨了下眼,差点就笑出声。好在,还顾着沈秋深面子,没真笑出来。
“没有男护工,刚我都看了,人护士站都是年轻的小护士!沈同志,你是大号还是小号?这领了尿壶,要不我帮你,你就在床上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