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啥麻烦，是我们要辛苦她二大爷了。”许敏自然客气，她穿过来还没见着正经亲家，给这位二大爷留个好印象也好。
林老实憨笑，又夸林美兰：“美兰是个好孩子，看我可怜，才找我来做豆腐，还说以后她给我养老——你看这话说的……”
“你是她二大爷，和我们那亲家都是一个爷爷的，美兰养你老也没错……”这事许敏倒是知道。
林老实早年就是做豆腐的，那时候这一片还叫钱家屯，林老实一家做豆腐，起早摸黑的也没赚到大钱，可划成分时却因为有座豆腐房被划成了富农。
林老实一气之下停了豆腐房，重又做了农民，偏偏后来又赶上灾荒，饿病交加，一家五口人，就活了林老实一个。
没了亲人，也就没了奔头，林老实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要不是林美兰突然找到他说做豆腐，怕是他就这么混吃等死熬完后半辈子了。
许了工钱，又承诺给二大爷养老，林美兰算是请到了豆腐房的头位技师。
林老实直接就在刚收拾好的豆腐房住下了，连歇都没歇，就开始捡豆子，第二天一大早，许敏才起床，热乎乎的豆浆就摆在她面前了。
细腻滑口，带着豆子独有的浓香，却不显腥气，绝对是许敏两辈子喝过最好的豆浆。豆浆喝完，又是豆腐脑，又嫩又滑，入口一抿就化在舌尖，卤子调的也好，没什么特别的食材，更没放肉，可那股子咸香却是香得让人想咬舌头。
到了中午，更是豆腐宴了，光是大豆腐，就有凉拌的，也有炖的，还有烧豆腐，再加上凉拌干腐丝，尖椒炒干豆腐，可是让许敏一顿就把蛋白质都补回来了。
“这个豆腐——好像不全是一样啊！我觉得吧，那个小葱拌豆腐，比那个酱炖豆腐要嫩些……”
许敏一说，林老实就笑了：“亲家母说得对，小葱拌豆腐的豆腐要更嫩些，压豆腐时有的时间不一样，老嫩就会有不同。还有点豆腐时用的卤水不一样，老嫩也会有不同。啊，他们说南北豆腐，就是因为点豆腐分出老嫩了。还有这个干豆腐，也会分薄厚，除了咱们现在平常吃的干豆腐，南方人还常吃的是豆干，也有叫香干、臭干，还有千页的……”
说起豆腐，原本寡言的林老实好似打开了话匣子，说到最后连脸都涨红了。
许敏不得不说有些事还是得交给专业人士。
一顿豆腐宴，许敏算是被折服了，林美兰请的这位技师真的是请对了。
新打的豆腐板还没送到豆腐房，豆腐房的牌匾也还没打好，招工的事却是已经张罗起来了。
这年头自然没有什么招工启事，许敏就借了大队的喇叭喊了一嗓子，大家就都知道了。
就在豆腐房门口，把那新刷了漆的桌子一摆，许敏把连夜带着两孩子画的表格一摆，来一个递一张表：“先填报名表。”
“啥？还填啥表？我说大娘，你这开啥玩笑呢？咱就一豆腐房，又不是城里那大工厂。”
“豆腐房怎么了？豆腐房不给你们开工资？不能用——啊，你小子是不是不认字啊？”许敏把手里的报名表往桌上一拍：“下一个！去去去，一边玩去，别搁这搞乱——不是大娘逗你们玩，我又没像大工厂一样招工必要高中生，可你们总得认字识数是吧？文盲，就别来凑热闹了啊！”
让许敏一凶，几个不认字的小伙子直接就退了：“这不逗人玩吗？当谁乐意来报名啊？要不是我妈催着我来我还不来呢……”
说得好像谁在乎你来似的。
许敏嘴角一撇，把手里的报名表收集好：“那就这样了啊！我回去把报名表好好看看，明天早上两点还是在这儿面试。”
刚填完报名表的小伙子们都傻了。
怔了足有半分钟，才有一个问：“不是，大娘，你刚说啥时候？两点——下午两点是吧？”
“年纪轻轻就耳背？凌晨两点！半夜啊！”
“大娘，你这可真是逗人玩啦！谁家招工半夜招啊？又不是——呸呸，晦气！”
“晦气啥？你自己瞎想还抱怨？招工的是豆腐房啊！你们都没想明白就来的？老话都说了，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豆腐房可不就是半夜就得忙乎起来了？你们要真被招进来，天天上班都得那个点，现在招工都不想来的话，以后还指望你们能准时上班吗？”
许敏抖抖手里的报名表：“要是没有吃苦的心理准备，现在就走吧！别到时候受不了苦天天哭鼻子……”
“哪能呢？大娘，我们又不是城里来的那些知青，怎么可能吃不了苦？”钱大勇憨憨地笑，话才说完，就有人过来要回自己的报名表了。
“我不是吃不了苦，可天天那么早起什么人受得了啊？农忙时也才四五点起床啊！”
到最后，许敏手里的报名表就只剩下十张了，全是壮小伙，王英的大闺女刘小雪自然也是把报名表撤回去了，拿走时还白了许敏一眼：“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就是逗我妈玩呢吧！？”
这种抱怨，许敏都懒得听。
豆腐房的活儿本来就是苦差事，不能吃苦耐劳招来有什么用？
这一晚上，许敏几乎就没睡过，生怕自己错过了时间。
不过真到了豆腐房，招工这事儿就和她没关系了，具体怎么考核都是林美兰和林老实两人管的，许敏坐在屋里炕上，扒着窗户往外看，看着看着人就迷糊过去了，等她一觉醒过来，已经招好了人。
一个是钱大勇，一个是钱大壮，许敏很怀疑这是因为他俩之前有眼力介过来帮忙的原因。
这个结果，自然是有不服的，可不服也只能憋着，钱姓在胜利大队是大姓，大队长钱爱红是两人未出五服的爷叔，真闹起来那些人还真怕钱大队长发威。
说不定，这次招工的结果，就是钱大队长指示的呢
只是他们这次可是想错了，钱爱红可是真没操控招工结果，事实上，他巴不得这次招工失败，豆腐房开不起来呢！
坐在自家饭桌上，一口猪头肉就一口酒，钱爱红直哼哼：“老子就等着看热闹！我就不信了，他们那豆腐房还能多红火！当现在是什么时候？做生意那么好做？镇上要买豆腐可得用票的。”
刘芝把筷子放下，倾近身：“你说，他们豆腐卖不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