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二月二，豆腐房就正式开工了。
到了这一步，许敏真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说别的，她是真做不到凌晨两三点起床上工。唯一帮忙的就是帮着捡豆子。
别看林老实平常和气，可真做起事来却严苛得很。
每一颗豆子都必须是饱满浑圆的，别说干瘪，哪怕形状不好看，都会被筛捡出去。
“豆子都不好，怎么能做出好吃的豆腐？你们两个小子都听好了！做豆腐就和做人是一样的，只有好豆子才能做出清白好豆腐！”
卖完豆子回来仍不能休息，还要捡豆子的两个小伙子猛点头，连打哈欠都只能背着林老实打。
要说钱爱红的担心还真是多余的，林美兰既然敢开豆腐房，自然都是想好的。
外头买豆制品是得用票，为什么用票？自然是因为供应不足啊！
哪怕是有票，你要是去晚了副食品商店，都是买不到豆腐的。
不仅仅是个人，就是国营饭店或是工厂、单位食堂，你没事先和副食商店定好，就拿不到豆制品。
现在林美兰挤进镇上副食市场，能供应更多的豆制品，不管对消费者还是副食商店都是件好事。
更何况这次林美兰是直接找上了副食商店。
是怎么和副食商店谈成的这桩生意，林美兰回来没说，但想来不是那么轻松的。
不管怎样，豆腐房的豆腐算是顺利打进了镇上副食商店，一副食每天五板，二副食每天八板，一家再各来一百张干豆腐。
光是副食店还不算什么，镇上三家国营饭店，林美兰也拿下了两家，二饭店是一天一板大豆腐，二十张干豆腐，三饭店是一家一板大豆腐，三十张干豆腐。
三饭店就是黄小琴去上班的那家国营饭店，林美兰回来特意提了提黄小琴：“别个女同志都是当服务员，小琴倒是不怕脏累，居然去后厨学灶——不过，人还是那么热情……”
许敏一听就笑了。这是林美兰给她提醒啊！
都好几天了，没见臭小子回家，那就是没被黄家赶出来了。
这种情况下，黄小琴那姑娘还能保持热情，也是性子好了。
没过几天，林美兰又拿下了镇上造纸厂、童鞋厂的订单时，陈建军也回家探亲了。
骑的不知从哪儿借来的自行车，春风满面的样子。
许敏偏要逗他：“哟，我家二小子让人家给撵回来了。”
“看你说的，妈。我师傅、师娘对我好着呢！赶什么赶啊？”
“不是你赖上的吧？人家姑娘没打你？”
陈建军挠挠头，一脸尴尬，被问多了，才说他回去就和黄小琴说了自己有喜欢的姑娘了，不可能再喜欢黄小琴。
“就这么直愣愣地说了？”许敏都能想出那是怎样的尴尬场面了。
好在人黄小琴稳得住，笑笑，回了句“知道了”，就过去了。
陈建军自己倒是不好意思，向师傅师娘辞行。
胡玫是同意了，虽然还笑，却比之前冷淡了许多。
没想到黄小琴却是直接拦下人：“建军哥，你这是要让人戳我家脊梁骨啊？当初我爸让你住进我家时，街坊邻居就有不少碎嘴的，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不好意思？住都住进来了，现在又突然搬走，别人会怎么想？”
“爸、妈，你们当初收陈建军做徒弟，让他住进咱们家时，可不是因为我！现在要因为我，就让他搬走了，那当初那份心意又成什么了？我黄小琴，又成了什么人？”
听完陈建军的话，许敏差点替那姑娘拍手叫好了。
听人家说这话，坦坦荡荡的，多好一姑娘，可惜……
瞥一眼有点发蔫的陈建军，许敏哼哼：“还真把自己当成香饽饽了！男人啊，总是太过自信，总以为女人非你不可，却不知道女人喜欢你时你是宝，不喜欢了你连个屁都不是……”
“妈——”陈建军脸涨得通红，气得大叫。
“哟，不好意思，妈说脏话了……”许敏掩了掩口，回头却是摸了摸大眼亮晶晶看热闹的小丫头。
陈建军无可奈何，只能叹气，转移话题：“妈，我嫂子那豆腐房好像干得不错啊！师娘买到了回，说干豆腐特别薄，还劲道，之前副食店卖的可没这个好吃，连县里的也没这个好吃。还说我师傅啥时去县里，给她娘家捎点——我师傅说啊，要挑就多捎点，去县里随便转转，就能卖个好价。”
把货卖到县里，林美兰自然也是高兴的。
去县里销路肯定比镇上更好。只是豆腐比别的吃食更娇气，冬天怕冻要捂被子，夏天又怕坏，时间长点都会有馊味。
靠那头老得毛都快掉光的毛驴，往公社、镇上送货还行，想去县里就难上加难了。
她是个爽快人，直接就把价往下压了：“黄师傅要是想拿货，提前说一声就是。到时不管是大豆腐还是干豆腐都按批发价算，就和给副食店一个价——建军啊，要不，你看看你们车队上，还有没有师傅和黄师傅一样想捎点去卖，要是有的话，我也给一样的价——不白让你忙活，嫂子给你提成啊！”
“说啥呢？嫂子。你是我亲嫂子呀，我怎么可能和你要钱？”
林美兰正色：“话不能这么说，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要想生意长久，那帐目就得分明。现在，嫂子是和你说生意，可不是平常吃吃喝喝那些事。要是平常吃你顿饭，你看嫂子给不给你钱？”
陈建军闻言也笑：“成！既然嫂子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嫂子看着给点就行，我……”
“一成！不管卖多少，我都给你提一成——销售额的一成。”林美兰笑道：“都说是生意了，就得清清楚楚的。”
“成成成，都听嫂子的。要不要也写个合同？”陈建军玩笑，哪想到林美兰还真就写了个合同，还让许敏做了见证人。
许敏也不客气，真的就在合同上签了字。
帐目要清楚这话，许敏是赞同的。
林美兰现在还只有这么个豆腐房，可以后的产业可就多了，要是帐目不清楚，以后有纠纷一家人闹得不快就太不值得了。
送走陈建军，许敏还和林美兰把黄家的事当笑话说了回。
“我倒是觉得小琴那姑娘好，只可惜建军心有所属，人啊，感情的事真是说不清楚——可笑，建军还怕人家姑娘缠着他呢！真是想得太美了……”
“可不是，他们男的就是……”林美兰应合半句，就收了声。
许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就笑了：“傻孩子，妈早就没事了，就算是现在看到……”
顺着林美兰的目光回过头去，许敏心里“啊”了声：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真是的，还真不能背后说人小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