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走回来了，进了那两兄弟的房间——还左看右看了半天呢！”
许敏哼了声，直起身来：“还真把咱们当傻瓜呢！”
又是探风声又是忽悠人，这可不只是利用她们的事儿了。
“你说，他们就只是亲戚那么简单吗？”做到这一步，应该不只是为了情义吧？得有利益在背后撑着，才会不遗余力地帮忙。
“李副厂长家的冰箱……”林美兰笑了笑，不知怎么的，眼睛有点发烫。
许敏哼哼两声，突然转身抓起书包，翻出一个小小的作业本。
“妈，你这是……”那就是老小的作业本，妈临走之前一直在本子上写来写去的。
许敏翻了两页，忽然笑起来：“有了！找到能帮忙的人了——美兰，咱不能到了海城就任人欺负是不？我咽不下这口气。”
没反应过来，林美兰凑近，就见那页上写着：火车货运，张凌风，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许敏掀掀眉毛：“你妈聪明吧？一听说来海城，就去找了咱大队上的那些海城知青，说可以帮他们捎东西，有想捎话捎东西的就告诉我他们家人的电话——这个，是张知青的大哥！咱们买了生产线，可不正好得用货车运回去？”
“妈想得是周到……”林美兰心道设备还没买到呢，现在提运输有点远吧？
许敏笑笑：“咱们现在就去拜访一下这位张大哥，张知青可是让我和他大哥说她过得苦，想早点回海城，让她大哥帮着想办法呢！我和你说……”
一大清晨，王家两兄弟就急着到了六厂。
才进厂，就看到那对婆媳俩，还带了一个瘦高的男人。
“老三，她们是往仓库去了吧？咋还去仓库了呢？不会想搞破坏吧？”
两兄弟对视一眼，跟上三人。
“张同志，可是麻烦你了，帮我们好好看看——我们也不大懂，全指望你了……”
王老三挠挠头，小声道：“是请了技师？再不然还是工程师？”
王老大啧啧有声：“这娘们挺厉害啊！咱们怎么没想到呢！正好，她们请工程师看设备，咱们也跟着借个光，还免得费力了。”
两兄弟偷笑，鬼鬼崇崇地跟着一路到了仓库门口，却不好再跟进仓库了，只能趴在门边往里看。
帮忙开门的白主任不知在和那个工程师说什么，对方面色冷沉，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从鼻子里哼哼。
这是真的来检查设备啊！还检查得特别仔细，每一台设备都认真看过，足有半个小时，才算是检查完。
眼看一行人要出门，两兄弟忙躲开，只远远地看着两个女人和工程师不知说什么，两个女的脸色越来越阴郁，只差要哭了。
“搞什么？”王老大顾不得了，追近几步，就听到刚送走工程师的那个婆婆哭道：“这可咋整啊？咱们带着大队那么多人的希望，大老远地跑到海城，就这样的结果？你说他们这么大厂，咋这么缺德呢？都十来年的坏机器了还敢往外卖？”
听到这么一句，王老大脑子“嗡”的一声，脚下一绊，差点直接摔地上。
王老三忙扶住人：“大哥，别急、别急，可能是误会……”
误会？怎么可能是误会？你听那两女人还在说：
“妈，这回我这厂长也当到头了！白花了这么多钱，大队上肯定不能这么轻易罢休——太坑人了！这些海城人，只管把钱拿到手，哪管咱们这些小地方的人死活呀！还说是沈大叔朋友介绍的熟人，那个李副厂长也太坑人了！亏得咱还去他家送礼……”
这回连王老三也稳不住了。
两兄弟不敢再逗留，匆匆转开，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小声嘀咕：“老三，那机器——真是坏的？”
“我……”王老三咽了下口水，只觉得咽喉都生疼，就这么会儿的功夫，火上大了。
“他们给老姐夫送礼这事——八成是真的！咱们不也是——五百块钱呢！整整五百块钱啊！”王老大肉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王老三哑着嗓子：“也不定是真的，好歹不也是咱姐夫嘛……”
“咱姐夫？都出五服了！你是不知道，那个娟子姐当初……唉，她要真把咱乡亲当回事，能十来年都不回咱县嘛？人家现在是海城人了，可不是当初的乡下人。你说说，都十来年没信的人，怎么就突然捎话告诉咱们这消息呢？是不是一开始他们两口子就打了坑咱们的主意呀？”
被这么问，王老三也说不出来话了。
“一会儿——还要报价呢！”
“都这样了！还报啥价呀？真报了你不想买人家能放过你？人可是海城的大厂，咱们是啥呀……”
“那咱给出去的钱……”问完，王老三也沉默了。
王老大咬着牙，忽然一拍大腿，恶狠狠地道：“不能就这么算了！那钱非得要回来！”
在张副厂长的办公室里，两封信封摆在桌上，张副厂长却没有动。
许敏笑着催问：“张厂长，是不是该拆开看了？”
“那两位王同志还没有到呢，还是等等吧！”说话的是李副厂长，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是压不下的担忧。
张副厂长拧着眉，闷声道：“等半个小时吧！”
许敏笑笑，没有反对，甚至过了半个小时后又多等了五分钟才开口：“多等了这么久，该算公平了吧？”
李副厂长还要说话，张副厂长直接就拿起了信封：“现在就拆开看吧！”
第一个信封就是林美兰写下的报价：“两千五。”别说那两兄弟人都不见了，就是在这也一定想不到她们的报价根本不是和李副厂长说的那个数。
“这个价？”张副厂长哼哼两声，又打开下一封信，打开后面色就变了，沉默片刻，才道：“零——”
信封里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报价单。
“真是奇怪，他们居然没报价呢！是放弃了？”许敏话里带着点小得意，回头冲着林美兰一抬头：“美兰，咱们这次可是不战而胜了！”
张副厂长张张嘴，刚要说话，就被冲进门的人打断了，跑进来的小青年气喘吁吁的：“李副厂长，你家有人去闹事，要打你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