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陈淑芬这会儿没有觉出自己有多渺小，甚至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别人眼里的麻雀，看到杜文轩时，她也没看出什么大鹏，什么梦想，只看到让人恶心的野心。
四目相对，陈淑芬都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这么冷静。
这个男人，她真的爱过，那时候想起他就会笑，无数次想起他们的未来，觉得他是她这一生唯一会爱的男人，可是现在，那些情感……
心里有些发酸，眼里也有了泪意，不是不难过，心里好似刀割，可陈淑芬却没有露出分毫，看着杜文轩，甚至还对着他笑了笑。
杜文轩却皱起眉，似乎是因为这个笑而愤怒起来：“看到我这么狼狈，你很得意是吧？陈淑芬，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坏！”
“你这是在指责我？为什么？”陈淑芬被问蒙了，反倒笑了。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钱大勇为什么来打我？”杜文轩大声指责：“我就是和别的女生说几句话，你就吃醋，甚至还让钱大勇来打我，你——真可怕，谁能想到你温柔善良的外表下藏着那么恶毒的心肠，比张秀云还可怕！”
“我真可怕……”陈淑芬的最后一丝心酸难过都被杜文轩的指责驱散了：“我没让钱大勇打你——不，我不是想解释，就是想这样告诉你。你看，我为什么要让人打你呢？为什么要吃醋呢？我们算什么关系啊？不就是朋友嘛！我为这些吃醋不是很奇怪吗？”
目光闪烁，杜文轩别过脸，片刻后又转回头：“我不是那么说的，他们误会而已。淑芬，我只是不想那么快公开，希望再低调些，不能让别人知道……”
“不要再说了！”陈淑芬截住杜文轩没说完的话，淡淡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你真把我当成傻瓜吗？”
认真地看着杜文轩，陈淑芬轻声道：“做人不能这样，我知道李琳那边你才刚开始得到她的好感，想要确认关系，让她帮你想法子进省城，还需要些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想钓着我，拖着我，万一那边没希望了，再回头找我。可是，要让李琳听人说你和我是对象可怎么办呢？所以不能让别人说那样的话，所以要告诉别人我们只是朋友，不是什么对象，想在一起，就只能地下情……”
陈淑芬低笑着，仰脸看着杜文轩：“你看，你之前说过我是你的知己，没说错啊，只要我想，就能猜到你的心思。不得不说，你想得真的很周到。如果我再傻点的话，说不定就真的同意了，傻傻地等着你，做你的地下情人，等你又一次没能成功离开我们这小破屯子，再回来哄着我回心转意，说不定我还会傻傻地相信你……可是怎么办呢？我不傻，也不想再当傻子！”
“你、你……”杜文轩有些结巴，声音却反倒更大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居然这么想我，你怎么能有这么脏的心呢？”
看着杜文轩恼羞成怒地胀红脸，陈淑芬笑着勾起嘴角，就那样露出一个笑：“随你怎么想吧！这样说你可能会好过些——只是，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看着陈淑芬转身，杜文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猛地一把扯住陈淑芬：“你不能这样，你……”
反手打开杜文轩的手，一直冷静的陈淑芬突然爆发：“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杜文轩，我已经说了，我刚才就和王兰说我我们没有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所以你不用担心别人会误会，没有人会误会！”
笑了笑，她压低了声音：“你要是再像现在这样，我可真的会像张秀云一样啦！你看，我要是打你，不用喊钱大勇啊，我可是有三个兄弟的。你也知道，我那弟弟脾气多火爆，以前可是动不动就把人打破头的。你，是想断腿还是破头？！”
还想伸手的杜文轩猛地缩回手，愤愤的：“你、你……是我看错你了！陈淑芬，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就不配让人爱——啊……”
一声尖叫，抹着脸上、身上的污秽，他大声喊：“你往我身上泼的什么？这么难闻……”
“猪食啊！”陈淑芬用手里的大勺子敲敲脚边的猪食桶，“要不要再来点？”
“你精神病啊！”杜文轩恨恨骂一句，转身就跑。
看着杜文轩的背影，陈淑芬牵了下嘴角：“跑得还真快——王八蛋！”
嘴唇颤抖着，陈淑芬转身继续喂猪：“别哼哼了，马上就喂……别哭、别哭，为那种混蛋掉一滴眼泪都不值……”
她嘴里说着，可眼泪到底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反手抹了把眼泪，陈淑芬吸吸鼻子，抿紧了唇，又拿起了大勺子。
用手帕抹着身上的污渍，杜文轩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晦气”，今天真是万事不顺，真是的，明天还要去见小琳呢！他这副样子怎么出门？
摸摸嘴角，杜文轩还在想要怎么把嘴角的伤痕掩饰一下，脚下一绊，直接一个狗抢屎就摔在地上。
狼狈抬头，看着面前抱着膀子的胖男孩，杜文轩大怒，他跳起身，一摔手里的手帕，大骂：“你找揍是吧？怎么着？就因为我是知青，就都觉得我好欺负是吧？连你个小屁孩都来欺负我……”
杜文轩嘴里骂着，伸手就抓住男孩的衣领，拳头也举得老高。
陈建设眨了下眼，半点没有害怕的意思，只是笑嘻嘻地抬了抬下巴：“你往后看。”
杜文轩怔怔地回头，表情一下僵住了，慢慢放开手，他不只放开了陈建设，还赔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前襟，似乎是在帮他拍灰似的。
陈建设哼了一声，推开杜文轩，走到陈建功身边：“哥，这王八蛋刚才还去养猪场了！还不知道和大姐说了啥呢……”
“我没说什么，真的没说什么，就是朋友聊天……”杜文轩慌忙解释，还没等他说完，陈建功已经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你干什么？大队长、大队长就能随便打人啊！”杜文轩大喊，却仍然没有还手，只是捂着脸讲道理。
“谁说我是以大队长的身份打你了？”陈建功冷笑：“为啥打你你心里有数！杜文轩，你要想在我们三大队好好呆着，就放消停点，再招惹我妹，别怪我收拾你。”
杜文轩捂着脸，看陈建功两兄弟走远，才一口唾沫吐出来：“呸，一群蛮子！我是斯文人，是读书人，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不是打不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