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首情诗

自从当上三大队的顾问后,沈秋深就搬到大队办公室后边的小屋住了,屋小炕也小,可胜在结实暖和。

不过因为屋子小没桌子,沈秋深写材料什么的还是在办公室里,这会儿就是被许敏堵在办公室里了。

桌上还摊着稿纸本,旁边还丢着几个纸团,想来许敏进门之前,沈秋深还在写稿子。

“又在写研究报告?”许敏随口说了句:“沈老师的工作可真是忙,不只要现场指导,还要写研究报告,这么忙怪不得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沈秋深嘴角微翘,在许敏转头看过来时忙又低头掩去笑意。

认识也有一年了,沈秋深早就习惯了许敏偶尔的尖酸,知道她是嘴硬心软。

“我不是忘了……”沈秋深似乎是想解释,但说了一半,却又收了声,只是笑。

看到他笑,许敏更恼:“还说记得,记得怎么会冒了个泡就一声不吭了呢?沈秋深,做人不能这样的,又不是钩鱼,这么拖着人有意思吗?”

沈秋深摇摇头:“不是钩鱼啊,我有认真看了书,也想到办法了,只是——还没有写好……”

“没写好什么?你的研究报告?都团成垃圾了……”顺手拿起一个纸团,许敏闪过沈秋深伸过来的手,笑着往后退了步:“有什么保密的?总不会在——你、你不会真的在写情书吧?”

沈秋深面上微红:“不要看了,还没有写好……”

他这样,许敏更来了兴趣:“真的是情书吗?我还没有收过情书呢?”后世可不像现在这么文艺,还写情书?送束花亲笔写贺卡都是难得的浪漫了。

打开发皱的纸,许敏看着落在纸上的字迹,嘴角不觉往上翘起来:“你是冬日里的暖阳,温暖我心……”

这不是情书,而是一首情诗,这首没有写完的情诗不能说多出色,却足以让许敏欢喜。

念过一遍,她又无声地重复,那些并不华丽的词句流过唇舌,泛着丝丝甜味。

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要端着,许敏轻咳一声,抬头看看沈秋深,又扬了扬手里发皱的稿纸。

“情诗,嗯,也就写得那样吧!我还以为沈老师是知识分子,应该很擅长的呢!”

沈秋深苦笑,老实答:“我之前没有写过情诗,也很少读诗。”

“没有写过情诗?那情书呢?”许敏俯近了身,咬了下嘴唇,到底还是问了出来:“给你前妻——总是写过的吧?”

一半好奇,一半是难以明言的微妙比较心理。

许敏问完,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傻不傻,问什么前任?是要酸死自己?还是要尴尬死双方?天就这么聊死的啊?

“你不用回答我的,我、我就是突然发下神经……”

听到许敏这么说,沉默的沈秋深反倒笑了:“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许敏,既然我说对你心动,想追求你,就该让你知道我之前的事……”

他苦笑了下,淡淡道:“我之前没有写过情诗,也没有写过情书,更没有追求过哪个姑娘——你也看到了,我就是这么木讷的人,整天不是在实验地里,就是在实验室,手指缝里的土有时候都洗不净,说真的,不比工人干净多少,用我前妻的话说,如果不认识一定不会相信我是在研究所工作的。”

看着沈秋深脸上的笑,许敏不觉皱眉,小声嘀咕:“谁干活还能不弄脏手啊?”低头看手,洗了又洗,总还是有一点点脏,和前世白领时有精致美甲的手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是啊,干活总是会弄脏手的……”沈秋深似乎想到了什么,跟着笑起来,想了想,又笑:“我和前妻,是领导爱人介绍,见面时觉得她——”

看了许敏一眼,沈秋深忽然把到嘴边的半截话咽了下去,改口道:“反正,合不合适的,不是用眼睛就能看出来的。”

沈秋深刚才虽没说完到嘴边的话,可许敏却一早猜到后面是什么内容,心道直男求生欲还真强!

这会儿听了沈秋深说到“眼睛看”,促狭劲儿上来了,直接笑道:“是色迷心窍吧?我猜,你前妻一定很漂亮!”

沈秋深半天才哼哧一句出来:“你也很漂亮,你们两个是不一样的漂亮。”

“哦?”许敏拖长了声儿:“怎么个不一样的漂亮法?”

被许敏盯住逼问,沈秋深想回避都不好回避了,他又不是个会说谎的人,索性坦白道:“你美得平实,她美得飘袅……”

“啊,是说她漂亮得像仙女?”许敏说的这句话里,带着调侃,也带着点醋味。

沈秋深却还是认真点头了:“仙女?还真有点那个意思。她是文工团里的舞蹈演员,在舞台上是真的很美很耀眼。可是,舞台下的她生活得——很累。”

看着许敏,沈秋深坦然道:“都说她是因为我被下放,不想跟着来受苦才和我离婚的,可事实上,离婚是我主动提出的……”

“你不想她跟着你来受苦?”许敏低声问,要说一点都不醋不可能,但发酸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沈秋深笑笑,悠悠道:“不是受苦不受苦的事,那样的她,离开舞台就是最大的痛苦。就好像把多雨南方的花移植到荒漠,很快就会凋零……”

沈秋深说得坦然,许敏听得却不是那么坦然了。

这男人,到底是无情还是多情?

两情相悦时看不清人品好坏,分手时才最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在背后说前任坏话的男人才真是要不得。

许敏欣赏沈秋深的大气和风度,却到底还是心里泛酸:“你还爱着她?”

没想到许敏会问得这么直接,沈秋深想了想才道:“大概——不是爱吧!应该说欣赏!我欣赏她的才华,但……”

目光落在许敏脸上,沈秋深忽然恍然大悟似的:“你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