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哄笑，沈秋深却很认真地考虑起来：“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能去看看吗？”
听到沈秋深答应，刘大队长反倒怔住了：“真去帮我们——不是，沈老师，现在这时候也不是搭大棚的时候了啊！”
“不是去帮你们搭大棚，我想去看看地，采样看看，现在没有试验室，有很多检测不能做，也只能先看看……”
沈秋深满是遗憾，刘大队长却是听得直乐：“土有啥好看的？不就是那样儿，还会么检测？几百年了，老祖宗都那样种地的，啥时候那么麻烦过了？”
平常说话笑呵呵的人，说到这里就显出固执来了，倒是王大队长，平常总是板着一张脸，这会儿却是立刻就道：“沈老师，欢迎你到我们大队去，土你随便采样，想怎么测就怎么测……”
说到这里，他看看刘大队长，把后面没说的话咽了回去。
陈建功也是精明，一看王大队长那表情，就知道他还有话没说。
果然，过后王大队长避开刘大队长又转了回来，也不兜圈子，直接就说：“沈老师，我知道您是个本事人！我一大老粗，也不会说啥好听的，您也帮我们大队买化肥吧，只要您帮忙，就是我们大队的大恩人，以后，您说什么，我们大队就做什么。”
陈建功差点就乐了：这人还真是，嘴上卖好谁不会啊？就这么几句话就想让人给你们帮忙？你知道沈老师这化肥是怎么买的吗？
陈建功心里冒火，却不能把之前化肥厂发生的事往外说，只能憋着。
沈秋深实在不擅长拒绝，还好陈建功也看出他不自在，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王大队长，你这可是不地道了！你这是求人帮忙还是逼人就范啊？”
“当然是求人——沈老师，我可没逼你的意思……”
“没逼的意思就好，”陈建功哼哼道：“我不好意思太表沈老师的功劳，可这化肥到底有多难买你也是知道的。条子难批，票子难弄，弄到了农机商店还没有货。要是好买，我们大队也不至于之前一直都没上过化肥了！这回，也是沈老师豁出了脸面才找到门路的。可王大队长啊，这门路它不是咱家院门，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折腾。”
陈建功也不在乎王大队长难看的脸色，直接就道：“沈老师现在没办法再去求人搞化肥了！再说走门路也不是单靠一张嘴啊！你王大队长也体谅点，别为难我们沈老师了！”
“这话咋说的？我也不是为难沈老师，找人办事我也是明白的，要给好处我们大队也不是不愿意给的……”
“愿意给好啊！我们大队当初走门路就花了两百，你们大队准备拿多少啊？”
一听这数，王大队长脸都青了。
这年头找人办事送点礼还算是人情往来，不像后世那么严重，可一开口就两百也是够吓人了了。
看王大队长不吭声了，陈建功就乐了，挥挥手，笑道：“不送了啊，王大队长。”
王大队长阴着脸，想直接甩手走人，却又舍不得那化肥，忍不住又道：“陈大队长，我看你那化肥也用不了，匀给我们大队点吧！我们大队比市价多加一成，不，两成！”
陈建功更乐了：“王大队长倒是大方，可你别说多加两成，你就是加一倍，外头也买不来呀！再说了，我们那化肥也不是一次上完就管一辈子了，几个月后还得再上呢，真是匀不出来给你们二大队。”
“建功啊，你这可就不爷们啦！”王大队长改了称呼：“咱两个大队紧挨着，叔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了，叔豁出老脸开一回口，你咋还能一袋都不匀呢？”
“叔啊，”陈建功也叫得亲热，可话却半点风都不漏：“您看您，一袋化肥够干啥的？啊，够给自家自留地上肥的！这么着，您要给自家自留地上肥，那我就匀您一袋，不，也不算匀，白送你一袋！这样总算全了咱爷们的情义了吧？”
王大队长脸胀得通红，他就算再贪小便宜，也不好说要一袋自家用啊！真这么做了，回去大队社员还不知道得怎么在背后编排他呢。
三言两语怼走了王大队长，陈建功却是叹气：“沈老师，你说这要是咱们大队能生产化肥多好，到时十里八乡的都有化肥用，也不再会因为化肥而上火着急了，自己有货心里不慌更不用求人了，还能大赚一笔。”
沈秋深看看陈建功，没跟着感慨反倒泼了盆冷水：“化肥制作工艺还是很难的，而且化肥厂绝不能在田地附近建，生产排放出的废水废物很可能会污染环境的？”
“啥是污染环境？”陈建功挠挠脑袋，虽然不太明白，可却敏感地觉出不是个好事：“是不是会坏了咱的地呀？那可不行！咱老农民就指着这地呢，那啥污染环境的事儿可不能做。”
沈秋深笑问：“不赚大钱了？”
“唉，钱得赚，可坏了土地的事不能做啊！再多钱也比不上咱的地。”
陈建功就算是当上大队长了，可骨子里还是个农民，心心念念的都是土地。
他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土地上，眼看着小麦苗越窜越高，麦花开了又谢，麦穗渐渐成熟，比往年更显沉甸，他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八月中，地里的麦子还没收，陈家就有了新的收获。
白蓉在县妇幼保健院顺产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足有七斤八两重。
许敏从医生手里接过小胖子，顺嘴说了句“这小子肥得像个小牛犊”。
一句话直接就让陈家的长孙有了个小名，叫“小肥牛”。
每次听到这小名，许敏就忍不住抿抿嘴：啥时候咱也吃顿肥牛火锅啊！
在妇幼住了三天，白蓉就出院了。
许敏抱着小肥牛，看着小娃娃红通通的小脸，觉得有趣极了。
小孩子，许敏光看看还挺喜欢的，可让她真的照顾，她就有点手忙脚乱了。
毕竟没有真的养过孩子，小肥牛一哭，许敏头都大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一回家，许敏就直接把小肥牛抱回了陈建军屋里，让白蓉自己照顾：“白天咱们大家伙一起照顾，晚上还是让娃娃和你一起睡，这样孩子才和你亲。”
许敏说这话是有科学根据的，没养过娃也偶尔听过同事说过些经验嘛，可这样的科学育儿放在七十年代可就不一定让人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