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勇想要挠头，可一手拎着猪食桶，一手拿着木瓢，只能用胳膊蹭了蹭鼻子，一股说不清香臭的猪食味窜进鼻子，倒是正好掩去了泛红的脸颊。
看着钱大勇呵呵地笑两声转身往外走，陈淑芬低了低头，不知想了什么，嘴角微弯，忽然就道：“大勇，咱俩搞对象吧！”
钱大勇脚步一顿，手里的木瓢直接掉在地上。
钱大勇好像突然像成了木偶似的，连转身的动作都僵硬无比。
“你、你说啥？”
陈淑芬笑了，又重复道：“咱俩搞对象吧！”
咽了下口水，钱大勇的呼吸有点粗，好一会儿，才突然吐了口粗气，闷声道：“还、还是——不了吧！”
陈淑芬脸色一变，急问：“你不是喜欢我的吗？我、我没被杜文轩那、那啥了……”
钱大勇忙摇手：“不是不是，淑芬我不是那个意思，别说没有，就是有——不是，我这个猪脑袋啊！”
敲了一下脑袋，他小声道：“我喜欢你！淑芬，我早就喜欢你了！你又好看又温柔，善良能干，笑起来特别好看……”
不知想到什么，钱大勇笑了起来，一米八的壮汉竟笑出了几分娇羞。
陈淑芬的脸色缓和下来，眼中却仍有些湿意：“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还是拒绝我？”
钱大勇认真地看着陈淑芬，特别的坦诚：“我也不想拒绝的，你不知道，你一说和我搞对象，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我是真的想立刻答应下来，最好不搞对象，咱就直接结婚得了。可——我不能……”
钱大勇黯然摇头：“淑芬，我是怕你后悔啊！你现在一时冲动说和我搞对象，可要是以后你冷静下来，后悔了怎么办？你后悔我也不想放你走，就想一辈子赖着你，守着你过日子。可那样，你会不开心，不幸福。可能，我越是困着你你越痛苦，越想逃走，要是我再做出些可怕的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钱大勇狠摇了几下头，甩开那些可怕的念头。
“我不能答应你，不能做那样的——啊，就是人说的那什么挟恩图报的事儿。我钱大勇是个男人来着，要真那么做了，那连我自己都得看不起我自己，而最可怕的，是这事儿可能会伤害你。”
听得发怔，陈淑芬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钱大勇苦笑着，捡起地上的木瓢，小声道：“淑芬，我就当你没说过那些话。你放心啊，我说不会往外说就是不会往外说，我钱大勇男子汉大丈夫，绝对说话算数！”
“谁怕你这个了？”陈淑芬嗔了一句，转过头去，若有所思。
钱大勇也不吭声，拎了猪食桶出去喂猪。
陈淑芬呆坐着，隐约听到外头传来猪“吭吱吭吱”吃食的声音，突然莫名地觉得安心起来。
在她熟悉的环境，听着她熟悉的声音，她的心是安宁的，可脑子却是转得飞快，想了很多、很多。
钱大勇来来回回拎了几趟猪食，陈淑芬都是撑着下巴坐在那发呆，似乎是看到他了又似乎是没在看他。
一直等到钱大勇把猪食桶洗干净放回原地，凑过来喊她，陈淑芬才抬起头来，看着钱大勇，恍如大梦初醒般。
钱大勇小声喊她：“我送你回去吧！”
“嗯，”陈淑芬低应一声，看着钱大勇，忽然就笑了，眉眼弯弯，她很自然地伸出手：“背我吧！”
“啊？”钱大勇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淑芬却没脸红也没改自己的话：“背我，就像小时候一样。我刚才想起，那时候我崴了脚，也是你背我回家的。”
“嗯，好像是有那么回事……”钱大勇咽了下口水，犹豫了下，转过身去在陈淑芬面前蹲下身去。
陈淑芬爬上他的背，用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柔软的身体贴在他的背上，钱大勇的脸一下就胀得通红，滚烫得像发烧了一样。
此刻，他倒是庆幸陈淑芬看不到他的脸色了。
钱大勇闷不吭声，垂下头去背起陈淑芬，走出养猪场，专挑小路走，似乎是避着人似的。
陈淑芬勾勾嘴角，混不在意。
倒是钱大勇，还小声解释：“我怕人看到……”
“不会有人到这边来的，不是说，都在晒场喝酒吃肉吗？”
说到这儿，陈淑芬顿了下。
原来，杜文轩是早有预谋的，说不定，他成事后，还会让人把那些吃酒的社员引到牛棚这边，让他们凑巧发现她被……
吸了下鼻子，陈淑芬把脸贴在钱大勇后背上，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问：“你还喜欢我吗？”
钱大勇直接吓得打了个嗝，有点不好意思，他的声音更显闷声闷气的：“喜欢！我会一直喜欢你——不管等多久，我都会等的……”
“人能活多少年？还一直等？”陈淑芬失笑，低声道：“大勇，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我知道刚才说咱们搞对象的话时，我不是一时冲动。”
她叹了口气，又道：“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呢？说不定明个儿赶大集，路上过大车……”
“呸呸呸……”没等陈淑芬说完，钱大勇就吐上口水了：“快吐口水重说，不兴那么咒自己的。”
陈淑芬笑笑，柔声道：“大勇，咱们搞对象吧！不管以后会变得如何，就只看眼前现下，只问自己的心意。”
不知怎么的，钱大勇的眼眶一下就湿了，喉咙有些发哽，他“嗯”了声，又重重点头：“好，咱搞对象！淑芬，以后你要是后悔，不、不会的，咱们会长长久久的……我想和你结婚生孩子，最好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儿，男的像我，女的像你，多乖的……”
陈淑芬把脸埋在钱大勇背上，没有回答，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
两人絮絮叨叨地低语着，不觉得辛苦，进了陈家门，却是把人吓了一大跳。
看到钱大勇背着陈淑芬进屋，许敏一下就从炕上跳起来了：“发生什么事了？淑芬，你伤到哪儿了？”
陈淑芬忙说“没事”，钱大勇也顺着许敏的话说：“就是刚摔了一跤，这不，我看着就给背回来了，真没事……”
两人路上就商量好了，这事不能告诉许敏，省得她担心。
可许敏是什么人，听说是摔了一跤，她不说什么，和陈淑芳把人扶到炕上，就打发钱大勇出去了。
钱大勇“嗯嗯”应了，还不放心地叮嘱陈淑芬两声，这才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