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许敏紧张起来，他又笑道：“你也别急啊，事情呢是这样，陈建军打的是个大学生，虽然现在验伤连轻伤害都够不上，但人那大学生一直说头疼，这脑袋的事嘛，也不好说，人大夫检查不出来，可人就说脑袋疼也没办法是吧？人还是大学生呢，要真是让陈建军打坏脑袋也是一辈子的事儿是吧？所以我看，你还是和受害人协商和解得好……”
“是是，我来就是为这个事儿的。”许敏自然不会说一个“不”字，只说愿意和解，又说想见见陈建军，还问受害人名字地址。
民警倒也不为难她，直接指点她去看守所，还说：“你早来几天还没送过去呢！你说这人吧，看着也挺精明的，怎么喝点酒就犯混呢，好好地就去打人不认识的大学生，亏得那个杜同学没太大事……”
“不认识？”许敏一怔：“同志，你说杜同学？那个受害人是叫杜文轩吧？”
“是啊？咦，你怎么知道？啊，先头有人和你说了是吧？”
许敏笑笑，又问：“谁说不认不识的啊？杜文轩说的？”
“不是啊，陈建军自己交待的，说是自己喝多了酒，看杜文轩不顺眼才动手打人的……”
好家伙，敢情到这时候了，陈建军还为了面子没说事实真相呢！
许敏咬牙问：“杜文轩也这么说？证人呢？”
“证人？是有证人，不过就证明陈建军打人了，至于其他——还有其他内情？”
许敏该怎么回答？当事人都不想说真相，她怎么好往外说？
呵呵两声，许敏岔过话茬，转战看守所。
一见到陈建军，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捂着脸，陈建军还得哄人：“妈，我错了，您别生气，别因为我气坏了身子——怎么是您来了？我大哥呢？小肥牛现在怎么样？谁带着呢？”
白了陈建军一眼，许敏压下火气，道：“你大姐和我一起来的，小肥牛她带着呢！陈建军，你从家走时怎么说的？你说了会照顾好家会照顾好自己和小肥牛的，可你看看，现在你弄成什么样子？小肥牛让别人带着，就和个没爸妈的孩子似的，人都臭了——你就是这么过日子的啊？”
陈建军喃喃：“我给了她钱的啊，她说了会带好小肥牛的，我、我——我对不起小肥牛……”
“你对不起小肥牛，对不起我，对不起你爸，对不起全家，最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许敏低吼：“陈建军，你脑子进了多少水？到这个时候了还觉得面子重要是吧？你为什么不说出真相？杜文轩是不认不识的？你要是说清楚了他可能和白蓉两个那什么，你能被关在这里？”
陈建军嘴唇颤动，头埋得低低的，就任许敏骂他，等许敏收声，才低声道：“我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妈，我要是那么说，白蓉怎么办啊？”
许敏心里一痛，看着陈建军沮丧迷茫的样子，除了气更多的还是心痛怜惜。
到了这个时候还顾着白蓉的处境，可见陈建军是真的爱惨了白蓉，可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的，你最爱的那个人可能还会成为伤你最深的人。
“行了，我也不说这些了，杜文轩那边我会去找他，你呢，大概也就是再关个十天半月的就能出来了。”
许敏声音稍顿，半晌才又道：“不过这事不算了结，你出来后，和白蓉打算怎么办？是继续过还是分手，你都想清楚了。但有一点，你不能再动手！不管是白蓉还是杜文轩，你都不能再碰他们一下。建军啊，你答应过我的，绝不给你爹抹黑。”
陈建军哽咽，半晌才把头抵在桌边上轻轻地撞着：“我不该这样的，妈，你别去找杜文轩，我活该……”
“活该个屁！杜文轩那王八蛋才活该挨打！”许敏啐了声，骂道：“你好好想清楚了！等下次我来看你，就要听到你的答案。小肥牛，我和你姐管着，你不用惦记。还有，要是分了，还是回家得了……”
许敏不等陈建军答话，转身就走。
按许敏的想法，既然闹成了这样，那还是分了的好，只是到底她是不能勉强陈建军做出选择的，更何况这件事也不仅仅只是陈建军一个人的事，而是陈白两人之间的事。
回去筒子楼，自然要和陈淑芬说这事，陈淑芬听得直哭，直说大弟委屈，太傻了。
到了第二天，许敏要去找白蓉和杜文轩时，陈淑芬说什么都要带着小肥牛跟着。
“我倒要看看白蓉是不是真的那么狠心。她对建军狠心也就算了，怎么能对小肥牛也这么狠心？建军出事了，她都不回来接小肥牛，还是当妈的吗？”
许敏心里一叹，到底还是顺了陈淑芬的意思，两人带着小肥牛一起去了河东大学。
这时候正是寒假，河东大学的人不算太多，可也有一些留校没返乡的学生。
说来也巧，两人进了大学，打听着人还没找到宿舍呢，就先被认识白蓉的人撞上了。
对方是个得有小三十的女人，应该也是知青后考的大学生，一看到小肥牛，就先“啊”了一声：“呀，这不是白蓉家的孩子吗？”
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看了看，也说：“可不是嘛！之前白蓉爱人带他来过……”
说完，女生抿嘴笑了笑，和身边的几个女生交换了个眼神，很有几分暧昧。
许敏心里有些不自在，却没表露出来，只是客气地请帮忙喊一声白蓉，就没再跟去宿舍楼。
年纪大的女学生特意留下来招呼许敏三人到小食堂坐。
“外头天还冷呢，大人还好，小娃子可是受不了……”伸手逗逗小肥牛，又笑道：“我小儿子比他还大两岁，正是淘的时候，上回来就冻感冒了。”
许敏心中一动，却没问出来，陈淑芬却是直接就问了：“您也结婚了？”
女学生笑起来：“你看我，都三十一了，这年纪能不结婚生孩子吗？也是现在政策好了，我才能又考上大学当大学生——唉，好歹我还是等到了，一起下乡的就不全是这么幸运了……”
许敏笑着劝道：“去年底不是出政策，支持知青返城了吗？你要是没考上大学，现在也可以返城了。”
“返城？”女学生失笑：“哪像你们想得那么容易啊！最早那几批下乡的都像我一样，早就结婚生子了，同是知青还好，可以一起返城，像我这样嫁给当地人的，婆家怎么肯让你返城？我是幸运，考上大学了，也说好等毕业分配工作后带着男人和孩子一起进城，可就是这儿，婆家还不放心，让男人跟着孩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