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杜文轩哼了声，把头昂得高高的，保持倨傲狂态：“我会去派出所销案的，如你所愿。不过，要是以后我听到半句闲言碎语，可别怪我……”
许敏一乐：“放心啊！我觉得吧，我们之后应该不会有什么瓜葛了……”说话的同时，许敏转头看了眼白蓉，嘴角扬起。
白蓉现在也知道了杜文轩是个什么情形，肯定是不可能再和杜文轩纠缠不清了，而杜文轩，怕是也绝不想再见到知道他最难堪一面的白蓉。
看清许敏脸上的笑，杜文轩的脸色更难看了，哪怕头昂得再高，也难掩骨子里的狼狈。
目光转开，他看着站在一旁哄孩子，似乎根本就没有看他的陈淑芬身上。
忽然就笑道：“淑芬，好久不见了，我最近很想你，总是想起抱着你时……”
杜文轩一句话还没说完，许敏已经一巴掌呼在他脸上：“别恶心人！杜文轩，你要是不想你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你那点丑事，就快滚——大字报那东西，我虽然没写过，可想想也没那么难……”
捂着脸，杜文轩咬了咬牙，到底还是一声不吭地转了身。
许敏“呸”了一声：“王八蛋，临了还恶心人一把！”
陈淑芬撇了下嘴角，表情如常地上前挽了许敏的手：“妈，我没事的，不是说了，我不害怕的。”
许敏安抚地拍了拍陈淑芬的手，又看白蓉：“你现在怎么想？啊，不用和我说了，回头你和建军自己说。你们两口子的事儿还是你们自己决定。”
“妈……”白蓉急着喊了声，追上几步，切切道：“妈，你能不能劝劝建军，我、我真的不想再回胜利公社了——就、就让他放过我吧！”
许敏转头翻了个白眼：“他是关着你绑着你了，还什么放不放的……白蓉，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不好评论，谁对谁错又或者谁亏欠了谁，你们都有自己的说法。可有一点，我得说，不论如何，好歹曾经是夫妻，好聚好散，你们俩啊，都别太伤对方的心。”
不理会白蓉，许敏说完想说的，转身就走。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小期盼的，如果白蓉有心，喊住她们，她自然不会做恶人拦着人母子亲近，可惜，她们都走出十来米了，身后仍没有声响。
转天，许敏去看守所时，直截了当地就和陈建军说了这话：“我看白蓉是铁了心想和你离。你呢，也就别那么固执了，想想清楚，留不住心光留住人也没什么意思。”
“妈，你又是站在白蓉那边来劝我？”陈建军瞪大眼，满是悲怆之色。
许敏一巴掌打在陈建军头上，骂道：“你脑子进水啊！我帮谁你分不出来怎么着？要是白蓉和你离了，那她和我还有什么关系呢，我干嘛要帮她？陈建军，我本来说了绝不会劝你的，可晚上我睡不着就总是想着这事儿——你们啊，在一起，只会成怨偶。爱人成仇人，何必呢？”
有些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许敏哼道：“反正，过几天你出来了你们自己谈，这事总是得解决的。把事情解决了，咱们也好回家……”
陈建军张张嘴，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可许敏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还是没死心。
过了一个多星期，陈建军拘留期满，许敏亲自把人接了回来，看着两父子抱头痛哭，她半滴泪都没陪，直接就把一套新衣服甩在陈建军身上。
“去，那边澡堂子洗个澡，再剃了头，换上新衣裳。我已经约了白蓉过来，你们俩个好好谈谈。”
陈建军闷闷地应一声，抱着新衣裳出去了，等再回来，焕然一新，又是一干净利落的帅小伙，只是眉眼间却不再是从前的飞扬，而是掩不去的阴郁黯然。
许敏看着这样的陈建军，心情也跟着阴郁起来，只是这种事她还真是有心无力。
白蓉是掐着时间到的，许敏也不多话，和陈淑芬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要退出去。
白蓉慌忙站起身，急着叫道：“妈，你别走啊！”
陈建军抬头怔怔看白蓉，许敏却是直接哼哼两声：“你不敢和建军单独谈吗？怎么的？怕他打你？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他动过你一根手指头？放心，陈建军不会打你——我就在外面，这样你觉得有安全感了吗？”
白蓉咬着唇，不吭声。
许敏关上门，向陈淑芬挥了挥手：“带小肥牛下楼去玩。”
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小孩子听的好。
转过头去，许敏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怕我？”
听到陈建军沉声问，许敏也跟着叹了一声。
“也、也不是……”白蓉的声音很低，带着些怯意，缓了缓，才又道：“你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是吗？如果你冷静了，那我们就好好谈谈——建军，我不知道妈和你说过没有，我和杜文轩真的没什么。”
陈建军“嗯”了一声：“妈告诉我杜文轩可能已经废了——王八蛋，要是当初是我，就不只是废他那儿了，还能让他逍遥到上大学当在大学生？混蛋，居然敢做出那种事……”
声音稍顿，陈建军哑声问：“就算你不知道杜文轩对大姐做出过那种事，可他之前在咱们大队闹出的那些事，你也是知道的。你怎么能明知道他的为人不好，还和他那么亲近呢？那种人，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值得交啊！”
白蓉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出些哭腔：“我太寂寞了——我只是想有个人和我好好说说话……你不明白的，我一个人在学校，又没交到什么朋友，那些同学——没有一个真心对人的……好不容易有人能和我说说话，不带着有色眼镜看我，我又怎么能不把他当成朋友呢？”
“寂寞？”陈建军闷声问：“我和小肥牛来陪你，你也还是觉得寂寞吗？我来时就说了租好房子，你就搬出来和我们住，为了方便，我还特意找的离学校近的房子。骑自行车跑一趟不过才十来分钟，你回来住也耽误不了你的学业——不是吗？再说，我听说大学就不是每天都要上课的了……”
陈建军苦笑了声，终于说出他一直没说的话来：“你不搬来和我们父子住，不是因为校规，也不是怕耽误学业，而是你不想——你不愿意和我们团聚，不愿意……”
他声音稍顿，哑声道：“虽然你和杜文轩没那什么，但其实你的心已经不在这我儿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