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张姐前两天见过小林，小林她可还是没找人呢！你张姐想着你已经有人了，还劝她呢，没想到她当时就哭了——她呀，分明就是心里还有你啊！”
在外头的许敏皱起眉，心道你一个男人说这些好吗？
心里有些呕，脚却挪不开，只听到屋里的沈秋深低笑了声。
笑什么笑？这时候你还笑！
沈秋深抓了下头，有些尴尬地道：“所长，这些话，该不会是张姐让你说的吧？”
王所长就乐了：“你呀，一猜就中！你也知道，你张姐当初是你们的介绍人，自然很关心。“
“你和小林，从前郎才女貌可是咱所里最羡慕的一对了。后来你下放，主动和小林离婚，我们也理解，那是为了小林，不想让小林为你吃苦。可现在你人都回来了，对于自己的未来，总要好好想想……”
“不是我和你张姐多事，是不想让一对有情人就这么留下遗憾。”
王所长叹了一声，又道：“我对咱们劳动人民没什么意见，百分百拥护。可小沈啊，到底不是一样的生活背景，之前在那种环境下，有人关心你照顾你，你感动也是很正常的，可现在环境不同了，你们两人在一起没有共同语言，生活就会变得很苦闷……”
王所长说了一大通，沈秋深一直都没作声，直到王所长稍停，又问他是怎么想的，沈秋深才道：“王所长，我很尊重您。”
顿了下，他才又道：“咱们科研圈不是有句话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和许敏，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更不存在你们想的那些什么配不配得上的问题……”
沈秋深说这句话时，王所长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可沈秋深却没有停，仍然道：“我和婉如，也曾经开心过，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我不后悔，但，分开后我没有想过再重新在一起。”
“现在的我，只想和许敏一起度过以后的日子——啊，还有，许敏真的很好、很好，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王所长没忍住，吼了起来：“很好？哪里好？别人有告诉过我，那个许敏不只是农村妇女，还是五个孩子的妈，连孙子都有了！沈秋深，你真的就想和这样一个寡妇过一辈子？！”
沈秋深皱起眉：“谁告诉你这些的？啊，张成，你和他有联系啊！他还真是的，应该去刑侦队工作才是啊！”
沈秋深笑了下，坦然道：“王所长，谢谢我的好心，可我不需要你这么好心。真的！是，许敏是农村出身，没有读过书，可她一直都在自学，懂很多道理，连英语都能说得很熟练了。还有——”
“她是比我大，是寡妇，有五个子女，可是我不在乎，甚至有时候我还觉得自己比她更成熟！还有，她的每一个孩子都被教育得很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我们在一起相处得也很好，以后我们结婚后我也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
“你……”王所长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沈秋深却仍然在说：“您所了解的都是别人眼里的她，如果您也和我一样，用自己的眼睛看，就会发现她真的很好、很好，是值得人用一辈子去好好对待的……”
不管王所长铁青了脸，沈秋深淡淡道：“我想，这顿饭大概是不能在一起吃了。不好意思，我们就先告辞了——以后，希望我们只谈工作上的事。”
说完这句，沈秋深转身就走。
门外的许敏来不及逃，只能往后退几步装着刚刚走过来。
看到沈秋深，还特意装样子打招呼，没想到沈秋深直接一把拉住她的手，转身就走。
许敏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还没有告辞啊！”也装不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了，她只能急忙忙地和从厨房出来的张姐挥了挥手。
“不好意思啊，张姐，改天再一起聚啊……”
连鞋带都来不及系好，人就被拉出门了。
门关上的瞬间，隐约听到里头有摔杯子的声音。
许敏不好再说什么，跟着沈秋深下了楼，忍不住小声道：“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沈秋深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蹲下身，默默地给许敏系好了鞋带。
系好后，他才站起身，淡然道：“不要觉得有负担，我只是为我自己。你也知道的，我的脾气就是那样，要不然之前也不会被下放了。”
“所以说啊，为什么要那么冲呢？不管怎么样，人家也是为了你好才说那些话的。在别人眼里，你是脑子进了多少水，才想娶一个比你大了三岁，还有五个孩子的寡妇呢？”
“不是有句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吗？”沈秋深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注视着她的脸，然后忽然就笑了：“你得照照镜子，咱们俩站在一起，到底谁更像大的那个！”
说完，他还翻了个白眼，因为这个少见的动作，那张有些沧桑的大叔脸居然有点小可爱了。
“也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长的，居然比我刚认识你时更显年轻了！啧，难道你真的是反常的逆生长？”
被沈秋深说得心里美开了花，摸摸脸，许敏嗔道：“什么逆生长？你要不要也研究下我？”
说着话，她捶了下沈秋深，笑问：“现在要怎么办？得罪了顶头上司，以后工作不顺是肯定了。那咱们现在呢，要去哪里？”
沈秋深转身看看，还真是……
天都黑透了，大年三十的京城大街上，冷冷清清的，风一刮，格外冷。
“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饭店开门……”
“还什么饭店啊？回宿舍吧，我记得还有个小煤炉子。之前咱们不也是买了点菜还有面条吗？就煮个面吃好了……京城这点不好，没有冰箱，什么都不好保存，哪儿像我们东北，冬天肉往大缸里一放，直接冻得硬邦邦的了。”
听着许敏的报怨，沈秋深脸上却一直挂着笑，一双眼始终都落在她的脸上。
手牵着手，他就那样微笑着跟着她，望着她，然后，忽然开口：“许敏，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