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长得快，和吹气似的。
一晃眼，宝儿就五个月了，都能靠着东西坐起身了。
进了六月，许敏就紧张得很，接连给老家写信，隔三差五还要打通电话。
没办法，家有考生，隔山隔海的她也惦记得不得了。
好在，家里现在除了有黄小琴照顾，陈建军也回了黑水镇。
陈建军是农历新年时回的家。近乡情怯，站在火车站前，他昂头看着飘雪，忍不住长吐了口气。
哈气一下模糊了双眼，他反手抹了把眼睛，又笑：“小肥牛啊，爸回来了！”
顿了顿，他又低头抿着嘴笑了声：“小琴，我回来了……”
这次“回家过年”，他是为了儿子，也是为黄小琴。
陈建军在外闯荡了一年半，心结解开后就觉得自己之前真是混蛋！
当年情之所至做出了现在看并不明智的选择，那个选择他不后悔，就是现在，他也不能否认和白蓉那一段。
可他恨自己伤了黄小琴的心。
那会儿，黄小琴表现得那么洒脱，似乎并不怎么伤心，可心里一定很难过吧？背地里说不定为他哭过多少场呢？
他还不知好歹，和白蓉了断后还矫情地玩什么“情伤”，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跑到深城去，又耽误了黄小琴一年半的青春。
这回，他是想清楚了，像小琴那么好的姑娘，他要是错过了下半辈子也就只能单着了。
打定了主意，陈建军没回胜利乡，直接就跑到“豆制品经销部”了。
都过了小年，年货也都置办得差不多了，又下着雪，街面上根本没几个人。
经销部隔壁的南街市场看着一派萧条，经销部更是直接就没开门。
有路过的，看到陈建军站在经销部门口冻得直跺脚，就好心地提醒：“今个可不一定开门！你要想买豆腐，还是去副食店吧！”
“知道了，谢谢啊！我不买东西就在这站站……”
陈建军把手抄在袖子里，想走又舍不得，他倒是能去黄家，可……
算了！豁出来被黄师傅打，被胡姨骂了，都是他活该！
陈建军脑洞足足的，把行李包一扛，转身就要去挨骂了。
哪知才转身，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不自觉的，嘴角就咧到耳朵根了。
陈建军几步窜过去，兴冲冲地往自行车前冲。
正骑车的黄小琴吓了一跳，车把一歪，好悬没摔在雪地上。
陈建军眼疾手快，一把扯住车子，笑道：“看到我就这么高兴？”
听到熟悉的声音，黄小琴一怔，猛地抬头，伸手一把扯下陈建军脸上的毛围脖：“陈建军？你怎么在这儿？”
被围巾挡住的俏脸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可那双瞪大的眼却是满满的惊“喜”。
陈建军心道：这是真想我了！
嘴上就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开门！你个财迷，有钱还能不赚？三十那天说不定还想开门做生意呢？”
“说得像你我了解我似的……”黄小琴呸了声，撒了手直接把车推给陈建军了。
自己却顺手接过了陈建军的行李包，紧着跑了几步去开门：“快去屋，这天冷得要命……”
停好车，陈建军跟进屋，都不用黄小琴招呼，自己把帽子一甩，就去捅炉子。
黄小琴勾了勾嘴角，等陈建军回过头，却是没了笑模样：“你啥时回来的？这是怎么的？没找到回胜利的车？想着来我这蹭拖拉机回去？我和你说，今天厂里不送货过来……”
陈建军一掀眉毛：“看你说的，我上你这儿就为了个蹭个车啊？寒碜谁呢？我要那样，你不觉得丢脸？”
“我有啥可丢脸的？”黄小琴啐了声，手上倒热水的动作却没停，倒完热水又从柜子里翻吃的。
只是翻了半天，也就一袋油茶面：“吃不？倒是热乎，就是有点烧心。”
“吃！干嘛不吃？来一碗，多放点糖。”看着黄小琴冲油茶面，陈建军脸上的笑意更深，接刚才的话啊，“我来这，不是为了蹭车，就是为了看你。”
黄小琴手一顿，回头飞了个白眼：“我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就没好看的呢？说真的，我就觉得吧，我这一年半没见着你，你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好听话人人爱听，黄小琴嘴角一弯，想笑又忍住了：“得了，咱俩谁跟谁啊，可别搁我这说俏皮话了。赶紧的，吃完了，就快回家吧！小肥牛不知多想你呢！”
“嗯，我也想小肥牛！”陈建军喝了口油茶面，抬头盯着黄小琴，沉声道：“也想你！”
黄小琴目光忽闪，刻意转过身去，没回应。
陈建军索性起身走到她面前，盯着她问：“你想我不？”
黄小琴笑笑：“有啥好想的？说得好像你是我什么人似的……”
“说得真让我伤心！”陈建军捧心：“小琴，这半年，我是天天都想着你，就盼着能见到你当面和你说：小琴，当我媳妇吧！”
黄小琴扭头瞪他：“陈建军，你要是还这么不正经，就痛快走啊！”
“我怎么不正经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陈建军伸手拉黄小琴的手：“我已经错过你一次了，不想再错过后半辈子！小琴，我就想和你一起过后半辈子。咱们俩你爱我，我爱你……”
陈建军还没说完，黄小琴已经一把甩开他的手，气得俏脸飞红，瞪住陈建军，大声道：“陈建军，说胡话呢啊？你是看我好欺负怎么的？”
陈建军忙道：“我怎么会欺负你呢？小琴，你帮我照顾小肥牛……”
一说这个，黄小琴更火了：“我照顾小肥牛，是因为我应承过大娘，可不是为了你。现在你一回来说娶我我就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你了？那我黄小琴成了什么人？难不成你以为我这些年就是在等你？快别做梦了，要不是一天天的事儿太忙，又没有合适的，我早嫁了！说不定孩子现在都有了……”
陈建军还当黄小琴是欲擒故纵，和他耍花枪，只是笑着哄人：“好好好，知道你是为了我妈，不是为了我。小琴，我……”
话都没说完，就被黄小琴猛地推了一把：“你和那些说闲话的人都一个德性！真当自己是香饽饽，谁都惦记着你们是吧？”
“不是，我……”陈建军想解释，又不敢还手，就任由黄小琴连推带攘把他推出门。
“小琴，是不是有人给你气受了？我和你说……”话没说完，门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