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兰扮白脸吼了一通，陈建功赶紧跟上，安抚道：“大家也听到林厂长的回答了！现在也该心里有数放安心了。
其实，这些话之前林厂长也和大家说过——不只和大家说过，关于生产的相关情况，厂里也向乡里汇报请示过。”
他站在桌前，压了压手，笑道：“大家真的可以放心，很快厂里就能正常生产了，到时候大家不只能拿到工资，还有奖金……”
说到这，陈建功回头看了眼林美兰，笑道：“呀，我说漏嘴了……”
林美兰冷着脸：“奖金是有，每个月都有！可能不能拿到奖金，那就要看谁有本事！”
听到不只有工资，还有奖金，几个工人代表也有点小激动，其中一个工人急问：“厂长，奖金是人人都能拿吗？不管是车间还是后勤？”
“奖金有分项，生产线有奖金，后勤服务也有奖金——”林美兰眨了下眼：“你好像是销售科的吧？”
见那人点头，林美兰就乐了：“你们销售科可是没有奖金的，你们销售科的工资可是基本工资加提成，只要拿到定单，光是提成可就比奖金高得多了……”
销售科的听到提成比奖金还高，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旁边的工友一脸羡慕地看他。
“还是你们销售科好，要是我也能去销售科就好了……”
“内部调岗要经过审核，如果适合，以后都可以去到最合适自己的岗位……”
林美兰的声音温和了许多，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陈建功在旁看着，心情放松下来：这场纷争终于还是过去了。
哪知他放松是放松早了，这头五位代表刚被安抚好，会议室外突然有人闯进来，张嘴就叫：“他们去闯研究室了，说要看看那些研究员拿着高工资到底研究出什么狗屁……”
林美兰一听，立刻沉下脸。
顾不得多说，抢先往后冲去。
陈建功也是恼了，跟在林美兰身后边走边说：“胡闹！胡闹——谁提的闯研究室？你们知不知道，研究室的设备多值钱，光是一根试管都要好几块！”
代表们听得吐舌头，有个小声道：“那、那啥试管都玻璃的吧？”
好家伙，要是多砸几根，可是一月工资都要进去了。
林美兰可比他们想得更远，研究室里的设备是值钱，可更值钱的还是研究成果，要是有人趁乱偷了或是被人损坏了，那真是糟了。
心里发急，林美兰甩开膀子跑起来，后头跟着一溜人。
“你们——都给我站住……”
林美兰大喊着冲过去拦人，也不知是谁竟和林美兰拆扯起来，陈建功才追近，就见林美兰脚下一绊，竟是直接跌在地上。
陈建功心里大急，几步窜过去扶起林美兰，见她脸都白了，就更慌了。
“美兰，你摔到哪儿了？哪里疼吗？伤到胳膊还是腿了？”
林美兰脸色发白，却是伸手捂肚子：“我、我肚子有点疼……”
“摔到肚子了？”陈建功还有点懵。
人群里一个女工却是忽然小声道：“林厂长不是有了吧？”
一句话，全场都安静了，别说陈建功，就连闹事的工人都意识到这回怕是把事情闹大了。
陈建功白着脸，弯腰抱起林美兰就要走。
林美兰却一把扯住他，颤着声道：“不能让他们去闯研究室。”
陈建功目光忽闪，眼睛都红了，却还是郑重点头。
他抬起头，看似平静地看着众人，沉声道：“从现在起，谁要是再闹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开除——顾厂长！现在报警，喊派出所的同志来维持秩序！”
顾厂长也是脸色难看，根本没法配合扮什么红脸了，直接就吼道：“你们有完没完，都是本乡本土的，你们真要做这么绝？
好啊！你们都这么绝，就别怪厂里把事做绝了，再闹，再闹通通开除，别说开全薪，连半薪都没有……”
陈建功没跟着说这个，继续沉声道：“派保安守住研究室——我不怕和大家说，厂里最值钱的都在研究室里，为了保护这些研究成果，不怕打伤打残一个半个的！
谁要硬闯，直接打——我会给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带上枪！”
说再多，都没最后一个字来得吓人，原本还吵吵的工人们瞬间安静下来，用敬畏的眼神目视着陈建功抱着林美兰走远。
林美兰还有些不放心，人都坐进吉普车里了还挣着身往厂里看。
陈建功一声低吼：“林美兰，你给我躺好了！”
这还是他头一回吼媳妇，虽然声音不高，林美兰却立刻老实了。
咬着唇，她小意地伸手扯了下陈建功的衣袖，小小声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做错什么了？”陈建功的声音有点沙哑。
他没有回头看林美兰，只哑着嗓子让司机开车。
“我本该更小心的，也该想到没有来月事就是——我、我真是太大意了……明明，之前还一直盼着的……”
林美兰一时情绪失控，忍不住哭出声来。
陈建功这才反身抱住媳妇，轻声安慰道：“不要去多想，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没做错……美兰，别怕啊，我在这儿——是不是很疼？”
林美兰摇了摇头，咬着唇不说话。
陈建功却是明白媳妇一定是疼的，小心地伸出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却不敢揉，只是轻轻地贴着，似乎这样做就能让林美兰不疼了一样……
还得说老天有眼，林美兰幸运，虽然这么一摔动了胎气，却到底还是能保住胎儿。
她躺在乡卫生院的病房里，手轻轻贴着自己的肚子，很难相信，这里竟然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陈建功用手握着输液管，尽量想让液体在输进身体时暖一些。
两口子都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还是陈建功开了口：“美兰，要是你、你想……我不会反对。”
“什么意思？”林美兰一下扭头看过去。
陈建功吸了口气，垂着头哑声道：“我也知道，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偏偏在你最忙的时候……我说过的，会一直支持你的事业——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也支持你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