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敏跺了下脚，摸出大哥大，想打电话才发现乡下地方根本没信号。
没办法，她只能冲出屋去喊人。
院里静悄悄的，王美娟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刚冲出来的小妞儿也不见踪影。
其他人，这时候应该还在地里没回来，许家这会儿居然没半个得用的人。
许敏急得跑到隔壁敲门，邻居家倒是有人，可也是留在家里做饭的老太太。
她倒是热心，跟着许敏跑到许家，又是探许老太太的鼻息，又是摇人的：“老姐姐，你醒醒——妈呀，大敏啊，你妈是不是中风了……”
许敏脚一软，心道“糟了”。
“大姨啊，你……”看看老太太的一双小脚，许敏忙道：“大姨，你帮我看下我妈啊，我去喊人……”
顾不得别的，许敏冲出门就跑，跑到半路上，远远地看到往回冲的许家人。
许虎跑得满头大汗，远远地看到许敏就先喊：“大敏，妈咋样？没事吧？”
落在后头的许老爷子扶着膝盖，疼得直咧嘴，却也在急着问：“大敏，你妈咋了？”才问完，脚一软就要摔倒。
后头的小妞儿伸手扶被老爷子一带也摔地上了。
许敏急忙跑过去：“哥，你快回去！妈好像中风了——快，我、我去你们大队上看能不能弄到车，得赶紧把妈送医院去。”
扶起老爷子，许敏顺手摸了下小妞儿的头：“乖啊，和太姥爷回家去……”
顾不得其他了，许敏直奔村政府，好在村里还有台拖拉机，许敏一说情况，就借到手了。
只是现在村里人都在秋收，没有拖拉机手，许敏也等不了了，多少年没开车了也一样要上手。
突突地开了拖拉机，带着许家人直奔镇上。
她反应也算快了，可到底还是有点晚了，老太太命是救回来了，却落下了后遗症，一条胳膊抬不起来，走路也不利落了。
因为老太太的事儿，许虎狠狠地打了王美娟一顿，过后事实在王美娟来探病时，她脸上的淤青还没下去。
许敏懒得看她装样子，这会儿说再多都换不回来老太太的健康，更何况王美娟也不是真心悔改，听听她说的那话，哪一句不是在给推卸责任？
“爸，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妈突然来打我，我也是被吓到了，才会推开妈的——我也都奔五十的人了，被这么打……”
“让让……”许敏毫不客气地挤开王美娟，坐在床边给老太太擦脸，擦手。
老太太虽然落了后遗症，但还是能说话的，只是因为伤痛，再加上厌嫌，才一声不吭。
许敏擦完才老太太的手脚，又要给老太太翻身擦后背，掀了一下，没掀动。
回身看看，老爷子正在木着脸抽烟，而王美娟还在吧吧地不停地辩解。
心里来气，她一把丢掉手里的毛巾，毛巾落在水盆里，溅起的水全溅在王美娟身上了。
“你有完没完？你不是故意的，你也没有想到——多好的借口啊！你这么说，妈中风的事儿就和你没关系了是吧？王美娟，要不是大哥护着你，不肯和你离婚，我早就报警啦！现在这样，你就知足吧！早跑妈这儿来现眼，滚远远的……”
“大敏，你……”拂着身上的水，王美娟委屈兮兮地咧着嘴。
许敏懒得理会她，转身叫道：“爸，帮把手……”
让许敏一喊，老爷子才反应过来似的，笨手笨脚地帮忙给老伴翻身——被照顾了一辈子，他早就习惯了，这会儿慌慌的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该反过来照顾老伴了。
王美娟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看许敏和老爷子都不理会她，也只能转身退出病房。
帮老太太擦好了身子，许敏也累出一身汗了。
坐在床边，她柔声道：“妈，嫂子已经走了，您转过身来吧！”
老太太这才转过身来，眼底一片潮意。
许敏眼底也有些湿，吐了口气，道：“妈，我知道你还生嫂子的气呢，要不你就骂她一顿？还不解气，我帮您拿棒子您打她一顿？”
老太太嘴角弯了下，似乎是想笑却没露出笑容来，只是涩声道：“我再生气又能怎么样？难道还真能让你哥和她离婚啊？都五十来岁的人啦，这时候离了，还能找到媳妇吗？妈就是再恨，也不能让你哥后半辈子孤零零的没个伴啊……”
许敏抿了下嘴角，没有再说什么。
老太太一片爱子之心，她能理解，虽然不赞同，却不能用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对方。
“妈，你——以后还想和我哥他们一起生活吗？”
老太太还没有说话，老爷子已经怒道：“都这样了还怎么住在一起？回去就把他们都赶出去！大敏，你说这样行吗？”
许敏“啊”了一声，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老爷子这话是专门为她说的似的。
老太太已经皱眉道：“看你说的什么话？怎么能那样呢？做错的是王美娟一个，哪能就把虎子和大刚赶出去呢？”
“你别不舍得！那不是虎子媳妇吗？他没管好自己媳妇就是他的错——你说是不是，大敏。我知道，你的气还没消呢！我也不会原谅你嫂子、大哥他们的。”
许敏皱起眉，“爸，你要赶我哥他们出门——是为了我？”
试探着问了句，没等老爷子说话，她就站起了身：“爸，你要是这样，那我就说——好啦！”
老爷子一窒，还没说话，病房门已经开了。
许虎冲进屋里，顺手一扯，把后头的王美娟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臭娘们，让你来道歉，你咋又惹爸妈生气？”许虎顺手打了王美娟一巴掌，把人推倒在地。
仰头看着许敏道：“大敏，你嫂子不懂事儿，把爸妈气着了，你大人大量，看在她一把年纪的份上，就原谅她成不？”
许敏真是失笑了，看看许虎，再看看许老爷子，她直接问出：“爸，你和我哥早上一起吃的早饭？”
许老爷子有些别扭地避过许敏的目光，小声道：“嗯，你哥带我去医院门口的包子店吃的包子——现在吃包子都不用粮票了啊！大肉包子，馅可多了……”
许敏笑着揭了揭眉毛，心里有说不出的憋屈。
“合着，现在就我是坏人是吧？爸，你刚说赶大哥他们走也是给我听的是吧？还有大哥，嫂子害妈中风，你要让她道歉，就好好和妈道歉，现在你拖着她和说我什么原谅她算什么事啊？怎么着？我逼着你和媳妇离婚了？我逼着爸赶你们走？在你们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她吼了一通，转身看向床上的老太太：“妈，你也知道我爸和我哥要这样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