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敏看看砌了一半的墙，“哈”了一声：“你们什么意思？这就自己分上家了是吧？”
“对，和我妈划清界线，以后她是她，我们是我们。我和大刚，要好好侍候我爷我奶……”
“死婆娘！你个黑了心肝的臭女人……”王美娟坐在地上又是蹬腿又是破口大骂的。
许虎却是蹲在一边，闷头不说话。
老爷子之前说要赶儿子孙子走，也就是一说，现在一回家就看到这分家似的场面，也是发懵，一时半会都缓不过来。
倒是老太太，皱眉骂道：“你骂谁呢？这院里最黑心肝的不是别人，就是你——王美娟！”
老太太一开口，王美娟就消声了。
怯生生地看看老太太，再看看许敏，捂着脸痛哭却不作声了。
老太太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回头道：“咱们回屋去，懒得听他们闹……”
许敏也懒得再看下去，推着轮椅就进了屋。
她自己一个人，是抱不动老太太的，正想喊人来帮忙，白凤已经跟进来了。
和王美娟一比，白凤可真是人精了，嘴又甜人又勤快，一进屋就先哭道：“奶，你可遭罪了……啊，姑，你是要抱奶上炕是吧？奶，我来抱你……”
说着话，就挤过来抱人，只是她抱了下，也没抱动，忙大声喊许大刚。
许大刚是个听媳妇话的，媳妇一喊立刻就钻进屋来了。
听完吩咐就要伸手抱老太太，却让白凤打了手下：“先洗洗你那脏手，把咱奶都摸脏了……”
许大刚忙转出去洗过手又冲了进来，一把抱起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炕上。
白凤早就利落地铺好了被褥，直接指挥许大刚把人放在褥子上，还贴心地垫了两个枕头：“奶，你靠着吧！要是想躺下，我再撤一个枕头——我和大刚说了，咱今年早点烧炕，到时候奶住着也舒服些……”
老太太点点头，终于露出个笑脸，还拍了拍白凤给她盖被子的手，温和地道：“你比你婆婆强多了——凤啊，奶就指着你了……”
“看您说的，奶，您比我亲奶还亲呢，这么多年，一直都疼我和金宝，我可不得好好照顾您？”
老太太笑意更盛：“金宝呢？怎么没看到他？”
“奶，您忘了，今天也不是星期天，金宝不是上学没回来呢嘛！”
“啊，是啊……”老太太笑笑，打了个哈欠，明显有些累了。
白凤立刻体贴地侍候老太太休息，等老太太合上眼了，才转过头笑着和许敏道：“老姑，你一定也累的，要不你也上炕和奶睡一会儿吧！”
“不用了，也没那么累。”许敏笑着应了句。
她是不大喜欢白凤的，可不得不承认，白凤比王美娟会作人的多。
只是，可能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还没有学会怎么掩饰心思，太过急切了些。
“老姑，这回我们是真的下狠心和我妈他们断绝关系，划清界限了——你能不能给大刚个工作？啊，我是说，这回我妈她肯定不会再管我们了！我们两口子苦着点都没啥，可金宝不能受苦啊！”
白凤紧盯着许敏，一脸期许：“我们两口子以后肯定会好好照顾我奶的，真的，我会像侍候太后老佛爷一样侍候奶奶……”
许敏嘴角勾了下，都没好意思笑。
真的都疯了是吧？
她那天也就是随便说说，哪想到居然还真有人当真的。
还真是——人家都狠心做到这一步了，她要是还不给个工作都不好意思了。
“白凤，老姑有句真心话，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愿意听啊，老姑不管说啥，我都爱听。”白凤陪着笑脸，可是真心奉迎。
许敏就道：“老话有句说得好，千金在手不如一技傍身。你看建军，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一个啥也不是的混子，怎么就成了老板呢？还不是因为他学了修车的技术？”
毫不内疚地把儿子贬低到尘埃，许敏才不说陈建军的脑子有多灵活，多会来事，多能交朋好友，社交能力有多牛逼，倒像是他比好吃懒做还不懂事傻兮兮的许大刚还不如。
白凤让许敏这么一说，脑子也陷入混乱：“可不是，二弟要不是会修车，能开修车店吗？现在都把店开成厂子了——老姑，你说修车咋这么赚钱啊？”
更赚钱的是国券，要不是发了笔横财，陈建军也不会一下就扩张成厂了。
许敏自然不会这么说，不仅附和白凤，还跟着说：“现在咱镇上的车虽然不算太多，可你要是信姑的，就要相信以后镇上的车会越来越多，不只公车，以后连私人都会有车，而且越大的城市车子越多。修车这一行也会越来越赚钱……”
白凤眨眨眼，看着许敏，小意地问：“老姑，当初是不是你让建军学修车的啊？开修车店也是你的主意。”
许敏笑笑，点头承认。
白凤再不犹豫，立刻道：“老姑，您和建军说说，让我们家大刚跟着他学修车吧！开始的时候就算个学徒嘛，钱给少点都没关系，只要让大刚学到技术就行——我听说有好些人教徒弟根本就不诚心，都是藏一手的。建军是大刚表弟，肯定不会那样的……”
许敏反倒露出犹豫之色：“大刚学修车倒是件好事，可——白凤啊，修车这活儿可苦啊！不是老姑说丧气话，大刚什么性子你也清楚的，我就怕他去学车了又嫌苦又嫌累的，没干几天就跑了……”
“不能！”白凤说完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让人没法相信，忙又陪笑道：“老姑，我会看着大刚的！他要敢嫌苦叫累，我绝不放过他……”
“你这么说——可大刚自己怎么想啊？他不愿意你还逼他，到时候他成天抱怨，建军那脾气——就算我哄着他忍受表哥了，怕也会让你们夫妻感情失和啊！”
“那不成——许大刚他要是敢……”白凤站起身，大声喊许大刚。
许大刚进屋还有点懵懂，白凤扯着人，沉声道：“许大刚，我和老姑刚商量好了，要让你去跟着建军学修车，你愿不愿意？”
“学、学修车？”许大刚眨巴着眼，小声道：“不是说好去京城……”
话没说完，就让白凤捅了下，只能闭嘴。
白凤横了他一眼，沉声道：“大刚，你是我和金宝的依靠，我们娘俩这辈子就全指着你了，你好我们才能好，你呢？愿不愿意为了我们吃苦，去学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