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涛闻言，立刻扭头看向陈淑芳。
陈淑芳的筷子顿在碗里，脸上难掩被戳破的尴尬。
“我、我——也不用特意再为我点菜的……”
何涛却是立刻恼了：“淑芳，你是什么意思？我请你吃饭，你怎么都不吃呢？我特意都点的硬菜——不是，我不是怨你，我是想你吃得开心点……”
陈淑芳除了笑还是只能笑，她要怎么说？
她自然知道东北人请客的习惯，要说肉，她小时候是真的喜欢吃。那时候，能吃到锅包肉简直像过年。
可自打来了京城，吃的用的都和从前不一样了，现在的她，比起大鱼大肉，更喜欢清淡小菜，锅包肉再吃进嘴里，只觉得太甜，大肘子更是觉得太腻——简直就是身材大敌好吧？
看着何涛眼底的失望，她很有些内疚：“对不起啊，何涛，我只是——最近工作太多，我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那就吃点清淡的——这里，拍个黄瓜……”
何涛叫得急，根本没发觉陈淑芳皱起眉。
程立刚却是笑着摆摆手：“拍黄瓜不要，蒜味太重，一会还要回公司，不方便……”
“吃个蒜有什么不方便的？东北人吃饭哪有不吃蒜的？是不是？淑芳。”
陈淑芳无语，只是垂下头去。
新加的素菜很快端了上来。
陈淑芳一直夹清炒油菜吃，要不就是瓜片，拍黄瓜一口都没动，不只是她，程立刚也一样一口没动，何涛气得不轻，干脆自己吃了一大盘，连肉都吃得少了。
只是他只气到他自己，程立刚根本没理会，吃完饭还特意要了一壶白水，倒了热水自己喝，还顺手递给陈淑芳一杯。
“喝白水有什么味儿？还是喝茶水嘛！”何涛伸手就夺过陈淑芳手里的杯子，倒了杯茶水。
陈淑芳抹不开脸面，程立刚却是笑着拿过茶杯，直接倒在脚下的痰盂里：“小何，你可能不知道，淑芳的胃不太好，不敢喝这种浓茶的。”
“是吗？”何涛拧着眉头，转头看陈淑芳，心里突然就充满了挫败感。
眼前的陈淑芳已经和她记忆里的那个小镇姑娘完全不一样了，单只是吃个饭都吃不到一家去了。
他转头看看程立刚，忍不住小声道：“还穿西装，怕人不知道是什么白领……”
程立刚笑笑，好像没听到似的。
陈淑芳却是忍不住看了眼何涛。
何涛穿的是一件皮夹克，里头翻出来一截白色的衬衫领。
只是，可能是穿很久了，衬衫的领子有些发黄，皮夹克的腋下也有些地方掉皮了，明显不是皮的而是革的。
站在他对面的程立刚也是穿的白色的衬衫，翻出来的领子白得像是新的，一件黑色的三件套西装，藏青色的毛呢大衣，看上去很低调，却显出很不一样的格调。
不知为什么，陈淑芳突然就想笑。
啊，妈之前好像说过：男人是比出来的。
那时候她不明白，但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何涛还没觉出不同，一方面看不上程立刚的“装”，却又隐隐有种自觉“寒酸”的感觉。
转头看到陈淑芳在看手腕上的手表，就随口问了句：“新买的表？看起来挺亮的！得值个几百吧？”
陈淑芳“啊”了声，看看手腕上亮晶晶的钻表，真不知该如何说这块“浪琴”几万块。
这是之前才得的生日礼物。妈说女人一定要有块带得出的表，可没说要是别人问“你的表值几百”时该怎么回答啊！
何涛倒没觉得陈淑芳手腕上的表有什么，不过就一块表嘛，最多也就几百块，他两个月工资也能买得起了。
程立刚勾了下嘴角，看出陈淑芳的尴尬，随口道：“淑芳，时间不早了吧？我们也该回公司了。”
陈淑芳忙点头，正好避而不答：“是啊，该回公司了。何涛，不好意思啊，我得回公司加班了。”
何涛眼看陈淑芳挥手告别，一着急直接就叫道：“等一下——啊，我是说，反正我没什么事情，也跟着你们一起去好了……”
“跟我们？”陈淑芳迟疑道：“这不好吧，我们的工作组——保……”保密两个字还没说完，程立刚已经道：“既然要去，那就一起好了！小何也是公司的人，应该没关系的。”
陈淑芳拿不准程立刚什么意思，却不好再多作拒绝。
三人一起回了公司。
程立刚去茶水间亲自帮着何涛沏了茶，亲切地招呼：“我们还要忙一会儿，你先坐啊！”
何涛点点头，还笑道：“没事儿，你们不用管我，忙自己的，我随便看看……”
站在办公室里，何涛四下张望了会，又喝了口茶，嘴上道：“坐办公室是好……”
一回头，才发觉程、陈二人还真没管他，两人坐在办公桌前，已经忙得飞起来，连何涛说什么都没留意到。
何涛喝口茶，大感无趣。
在沙发上一坐，大口喝茶，眼睛望向办公桌。
越看他就越窝火，为那两个聚精会神完全看不到他的人，还因为他根本就听不懂他们两个说的话。
头凑在一起，好像是因为什么事起了争执，可争执的是什么事？说的那些个词，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靠，好歹他也是个高中生，现在居然连话都听不懂了。
何涛越看越觉得不自在，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声道：“淑芳，我先走了啊！”
程、陈二人声音一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立刻又转回头激烈地讨论起来。
何涛大觉无趣，咬牙转身，一出门就忍不住一脚踢在垃圾桶上。
“妈的，瞧不起老子是吧？有钱了不起啊？”
“喂……你干什么呢？”一声低喝，吓得何涛转头看去，见是保安，自觉心虚，不感多逗留，转身就跑。
在屋里听到动静的程立刚笑了下，淡淡道：“看来你的老同学好像遇到点麻烦。”
陈淑芳顿了顿，才淡淡道：“他自己会解决的……”
程立刚扬眉，目光定在陈淑芳脸上许久，转而又说起手上的数据：“我还是觉得这个数据有些问题，需要再算一下——淑芳，想拿到银行贷款，我们不能有一丝马虎，再重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