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秘书一脚踩了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上，看着许敏，脸都有些白了：“许总，你为什么要去那里？那种地方——真的不能去啊！还是大晚上的……”
许敏目光微闪，忽然问：“王秘书，你是广城本地人是吧？”
王秘书点头：“是，我是本地人——许总，你既然猜到我是本地人，那就应该知道我绝不是开玩笑的。那里真的不能去……”
“我相信你。你既然说不能去，一定是有原因的。”许敏温和地笑笑，安抚下王秘书的情绪，却在他松了口气的下一秒，接道：“但也请你相信我要去那里也有自己的理由，所以——开车吧！”
“许总……”王秘书有些失措，可和许敏目光一对，看出许敏的坚持，也只能作罢。
“那——您等一下，我给经理打个电话——他本来是要来接您的，可总部那边说不用，就定了明天到酒店。”
“有什么好接的，我又不是——别打电话……”许敏拦下王秘书，温言道：“我去那里是私事，不想太多人知道。”
“可您的安全……”
“我会自己注意，一旦有危险我会立刻离开，或者报警——这样没问题吧？”
王秘书左右为难，皱着眉半晌没有开口，还是许敏又开口叫：“王秘书——”
他才在许敏的注视下勉为其难地点头。
车子在昏暗的路灯下驶进小路，许敏趴在窗户往外看，忽然就明白王秘书为什么说这里是危险地带了。
这里应该是座城中村，道路都不宽，灯光昏暗，道路两旁开着不少店，大多都是发廊什么的……
许敏眨巴着眼，在看到门口昏暗的灯下，或坐或站，穿着清凉的女人时，几乎是秒懂。
九十年代初的南方，在繁荣背后也隐藏着阴暗。
车子一停下，就有抹着浓妆，袒胸露背的女人凑过来，探头问：“靓仔，来玩呀……”
王秘书回头瞥一眼许敏，脸上的表情也是够丰富了。
许敏安然处之，还能面带微笑，也不等王秘书来开车门，自己开了车门下了车。
她一从车里下来，来拉客的女人立刻瞪眼。
许敏回看她，还还了个笑。
她早就知道来的地方不是善地，穿的不是平常上班时穿的套装，而是普通的牛仔裤，白T恤，外罩一件薄皮夹克。
乍一看，和大街上年轻女孩没什么区别，在夜里昏暗的光线下，就更看不出年纪了。
拉客的女人先是疑惑地瞪眼，接着就狠狠瞪了许敏两眼，又冲王秘书破口大骂：“哀仔，带着女人来玩啊！耍老娘……”
下车的王秘书又是尴尬，又是气愤：“你、你不要乱讲——我什么时候说过来玩——你、你快走啊！”
女人没走，仍是指着王秘书骂。
许敏皱眉，走过来极彪悍地骂道：“臭娘们，你有完没完？再得得老娘把你头发扯秃了——臭不要脸的玩艺，给你脸了是吧？”
许敏骂得太凶，人也一脸狠相，几句话直接就把女人吓傻了，一句话都没敢还，扭身就跑，跑远了才放狠话：“你们等着……”
许敏啐了一声，转头招呼王秘书，往旁边的小巷拐……
“许总，不是那边，是这边……”王秘书赶紧喊了一声，喊完还用畏惧的眼神看许敏。
许敏失笑：“吓坏了？看来我们小王从小就是乖孩子，没怎么看过人骂架呀！”
王秘书咽了下口水，低下头去，不好意思说话。
许敏笑了笑，越过王秘书，走进昏暗的小巷子。
老旧的骑楼，脚下的木楼梯咯吱作响，许敏借着昏暗的光，找到门号，轻轻敲了敲，跟对暗号似地小声叫：“大眼仔、大眼仔——我是建军妈。”
连叫了几声，门才“咯吱”一声打开，一个个子不高，眼睛特别大的精瘦男人探头出来，看看许敏，又看王秘书：“你——后面跟的谁？”
“是我秘书——放心，我没带别人。”
大眼仔这才放心打开门。
许敏一进门，他就急着问：“阿姨，你带钱了吗？”
许敏没答他，只是问：“陈建军在哪儿？”
“他——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他让人扣下了，就等着你拿钱去换人……”
“嗯，你之前是这么说的。”许敏笑笑，看到王秘书紧张得连双手都握拳了，就递给他一个眼神，才去看大眼仔。
“我还想了解得更详细些——建军说是来找他的好哥们，我想你们两个一定很亲近。要不然，你也不会冒风险当担保人去帮他借钱是吧？”
“就是……我是真的想帮他。”大眼仔赶忙道：“他这回来，想多买些股票，可是钱又不那么凑手，我才说可以帮他去借钱，现在借钱可不像从前，港城来的那帮家伙也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了……”
“是吗？”许敏淡淡问：“既然是去借钱，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人就给扣下了？”
“他还不上钱当然要扣人了，不是在电话里和你说了吗？”大眼仔还惊讶上了。
“他来鹏城都没有一个月，借钱能借多久？要这么快还钱的吗？还是——我的理解不对？”
大眼仔别过脸去：“要周结的，现在借钱不好借，那么多人都借钱炒股呢！”
“现在股市那么火吗？”许敏很是怀疑。
她隐约记得以前看过哪篇文章，说是股市刚成立时，很多人怀疑，根本就没有入市的，怎么现在鹏城的情况和她所知正好相反？
“就是那么火啊！到处都是卖股票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打电话给建军，让他来发财了。”
“到处……”黑市啊！不是正规渠道风险大，还有很多难以估计的危险，甚至不能排除假股票的可能性。
许敏皱眉，看着大眼仔，沉声问：“港城来的——这高利贷利息很高啊！”
“不高怎么是高利贷呢？再说了，人家也要赚钱，要不然谁借你钱让你去炒股赚钱呢？”大眼仔有些不快：“阿姨，到底去不去救建军了？”
“救啊！当然救了……”许敏笑眯眯的：“我就是想弄明白了。建军来时带了五十万现金，炒股还不够，又去借高利贷——他买进的股票，没及时卖出去吗？”
“就、就——就是暂时性的嘛……”大眼仔瞪眼：“阿姨，你到底还要问多少？再不去救，建军可就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