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军微微眯起眼，看着覆在手背的那只手，半晌都没有过说话。
覆在手背上的手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柔软，指腹有着薄茧。
当年的白蓉也曾下过地干过农活，可是自从嫁进陈家后一直被陈建军娇宠着，再没有过下过一天地，手上的茧早就养没了……
陈建军合了下眼，忽然就感慨道：“又生茧子了……”
白蓉目光一瞬，忽然就泪如雨下，颤动着唇，哭道：“建军，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好好侍候你和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陈建军抬起头，看着白蓉，还没有过说话，包间门口突然有人笑道：“呀，我来得不巧了——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陈建军回头，都还没看清来人，就已经先叫道：“小琴，你听我解释……”
白蓉也慌忙收手，急忙起身，歉然道：“小琴，你不要误会——都都怪我一时情不自禁……”
黄小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好一个情不自禁……唉，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还好意思怪你呢？行啊，我知道了——你们的慢慢聊，我先回避下……”
话一说完，
黄小琴转身就走。
陈建军急忙起身就要追出去，脚才动，白蓉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中含泪带情，怯生生地唤道：“建军——别离开我……”
已经走出包间的黄小琴听到里面白蓉的声音，不由回头去望。
包间的门纹丝不动，没有过半点要打开的意思。
黄小琴勾了下嘴角，露出个嘲弄的笑，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在迈出饭店门口的时候，她侧过脸，抹去滑落眼角的泪滴，抬起头脸上照旧带了笑。
可是这样的笑，看在有心人眼里，未免有些可笑。
蹲在马路牙上的钱红书嘴角的笑就没下去过，看着黄小琴，咧着嘴道：“怎么样？我没撒谎吧？是不是建军和老情人在幽会——唉呀，你这么进去，可真是惊着一对鸳鸯了——小琴，你也别太难过，男人嘛，都这样……”
黄小琴冷眼看他，却是笑道：“你说什么呢？还什么幽会？钱红书，我看你是电影看多了吧？满嘴胡说八道也不嫌累得慌！起起起，别碍事——好狗还不挡道呢！”
被黄小琴撵开，钱红书又气又恨，看着黄小琴的背影，直哼哼：“臭娘们，还装呢！老子能让你骗了？以后有你哭着求老子的时候
……”
扭头看着饭店门口，钱红书有些得意，又些委琐地呵呵笑起来：“不知道现在里头怎么样了——呵，是不是已经抱在一起啃起来了？便宜陈建军那小子了……”
饭店包间里，陈建军看着扯着自己胳膊的白蓉，又看紧紧关着的包间门，忽然就笑了。
他一笑，白蓉也跟着笑了，只是她的心里却有着隐隐不安感——眼前陈建军的笑，不是她所熟悉的笑容，没让她有幸福甜蜜的感觉，反倒生出忐忑不安感。
不该是这样的，他们不该是这样的……
抿着唇，白蓉任泪水滑过脸颊，轻轻摇晃着陈建军的手，撒娇道：“建军啊，我知道，我现在这样，一定会给你造成困扰，可是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看到你，我好像一下就回到了过去，那些难忘的旧事萦绕心头，让我情不自禁——建军啊！”
唤着陈建军的名字，她想倚进他的怀抱，却没想到陈建军忽然甩手，竟是避开了白蓉的投怀送抱，甚至还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白蓉怔住，慢了半步才想起来倒在地上，娇娇怯怯地看着陈建军，小声的委屈地道：“建军，你会伤到我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
陈建军仰头翻了个
白眼，这才淡淡道：“白蓉，我不年轻了——你也不年轻了……”
白蓉一时没会意，眨着眼茫然地看着他。
陈建军索性直白地道：“年纪都不小了，就别装小姑娘玩这么多花招了——唉，说回来，你年轻时也没这样扭扭捏捏的啊！要你那会儿，也这么不自然，这么假这么像演戏，可能我就——啊，也不是，那会儿我正迷恋你，可能还当是情趣呢！”
抓了抓头发，陈建军吐了口气，沉声道：“白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回头来找我，但你得清楚——我们之间再没有可能性！我和小琴，过得很好——我们一家四口，过得很幸福，我不会，也不可能和你重新开始——呵，多没劲儿！真是——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走了……”
陈建军转身就走，是真的不想再谈下去了。
白蓉却猛地扑过来合身抱住陈建军：“我不信！我不相信你说的——建军，我还爱着你！你怎么可能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呢？明明，我们曾那么相爱，那么……”
“你也说是曾经了！”掰开白蓉的手，陈建军沉声道：“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对我来说，过去的事不值得缅怀，也不值得我再回头……”
“我
不信……”白蓉瞪圆了眼，似乎是下了狠心猛地扑上，抱住陈建军的脸就要强吻。
陈建军反应也快，狠狠地推开白蓉，沉声喝问：“你疯了——白蓉，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当初你离开，我曾痛苦得快要死去！那时候，我是真的爱你——可是现在，重新活过来的我，心里没有一点属于你的位置……”
白蓉猛摇头，只是低喃：“我不信……”
陈建军抚了下额，闷声道：“你非得让我说直白了吗？我现在——看你看得太清楚了！好，我就直接说吧！我不知道你从别人那里听说我什么了，可你必须知道，我家里的房、车、铺子、钱，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我媳妇的名！我啊，就一光杆司令，比从前还要穷！就是抽个烟，喝个酒，都得伸手和媳妇要钱——真的，只要我离开，那我就一无所有！”
盯着白蓉，他冷笑着问：“这样的穷光蛋，你要？！”
白蓉泪流满面：“你就是这样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