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乱的床上坐着个目光呆滞的少女,额头发缝均有干涸的血迹,脖子上、露出的胳膊上、腿上都是棍棒击打后留下的淤青,有深的有浅的。床边五六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围着她不停地说话。
“你说你这是干啥,你跟麻子好好过,把娃儿生下来,不就不用受这份苦了吗?”
“我家那口子以前打的比他还狠,但我给他生了娃儿以后,他就不怎么打我了。”
“麻子是个老实人,有了娃以后他肯定会对你好的。”
“你说这娃儿有啥罪,那可是活活一条命呀,你这当妈的咋忍心呀。”
“……”
一群女人轮番上阵给她提着“过来人”的建议,她始终就那一个表情,显然没把那些话听进去。
直到一个面容姣好,稍年轻些的女人开了口。
“姐也是从城里到这儿来的,你听姐一句劝,听天由命,不要再想着回去了,没可能的。”
“认命吧。”
少女攥紧了拳,将身下廉价的床单扯出了一道道裂缝,她抬头死死地盯着方才说话的女人,“认命?除非我死。”
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那些女人也带了些气儿。她们将目光看向了顾辞,开始给她讲些所谓的“大道理”。
顾辞听着听着便笑出了声,且笑得越来越夸张。
女人们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这是…”
床上的少女也抬头看她。
顾辞终于停了下来,拭掉眼角笑出的泪,“好久没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了,感谢姐姐们。”
“笑话?你什么意思?”女人们略显愠怒。
“姐姐们应该都是被拐来的吧。从痛苦不甘到绝望麻木,这其中滋味大家都明白。恶人儿孙绕膝,自家父母却老无所依,实在是嘲讽。你们明明比谁都该更懂她,却自欺欺人地妄图去麻痹她,或者可以说,麻痹自己。”
“我笑风水轮流转,当年被劝的,现在也成了劝人的。”
那个年龄最大的女人,朝顾辞脸上啐了一口,“你懂什么?正是因为我们也是熬过来的,才知道咋样能少受点罪。不听劝拉倒,反正倒霉的是你们,我倒要看看你们最后走不走得了,认不认命。”
顾辞笑着将脸上的污秽擦掉,指了指门,“辛苦了,慢走不送。”
“什么玩意儿?!”
“打的还是太轻了!”
谩骂声跟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顾辞关了门,坐在了少女身边。
“你看起来还好。”少女开口,近乎空洞无光的眼里仍有庆幸。
“嗯,还好。”
她说:“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不再想逃了,我就杀了我自己。我情愿死,也不做这腌臜交易下完美的产物。”
顾辞握上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指尖的温度相互传递,烫的吴蔚几乎落泪。
顾辞安抚地拍拍她的背,“会逃出去的,一定会的,或早或晚,一定。”
眼前的人,语气温柔而坚定。吴蔚所剩无几的信心好像重新被填满。这个素不相识的姑娘似乎有种魔力,让人忍不住去相信她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