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我求你求你救救她

“究竟是我为难他,还是他为难我?这韶合寺离了我是能塌了么?放我出去便这般为难?”

绿衣小哥也不同他争辩,让开了路:“殿下允你进去了。”

他这才将剑落回剑鞘,大步流星的进去。

容卿法果然在午睡,他进去时,他似是刚下榻,小厮正伺候着更衣,见他进来,便默默退了。

“过来,帮本王系腰带。”他命令的理所当然。

修篁忍着满心的烦意过去,手上力道没轻没重,系完了也扭扭歪歪不成样子。

容卿法也不生气,不紧不慢的自己整理好,在桌前落座,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修篁,你知晓本王心性,韶合寺外的任何事本王都不想插手。”

修篁站在一边冷声道:“我不需要你插手,我只要你放我走。”

“你连韶合寺的护卫都打不过,如何在近千名高手中救下她?此事是她命中一劫,躲不掉,你强行去,也不过是平白把命交代在那里。”

“所以呢?”

修篁冷漠:“命是我自己的,我喜欢给她,要你多管闲事?”

这般抵触又厌恶的情绪,一旦遇到姜绾绾,便浓烈到遮都遮不住。

容卿法没再继续同他争执下去,只敛眉喝茶。

茶是后山上新鲜采的,取最鲜最嫩的芽,泡以朝露,入口便是最清最冽的淡香,最抚人心。

又是僵持。

修篁简直恨死了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死样子,一旦不想同他说话了,便是他骂到他祖宗十八代,他都可以气定神闲置若罔闻。

他怒到极致,明知是自取其辱,还是于愤怒中拔剑相向,直抵他咽喉:“容卿法,你不要动不动就装哑巴,要么干脆放我走,要么干脆杀了我,一直这么拖着算什么能耐!”

门外的护卫手指按在佩剑上,隐忍着,随时准备动手。

通体碧绿的杯子盛着半杯茶,就那么不轻不重的被搁在了直抵自己咽喉的剑尖之上。

剑身不稳,那价值连城的玉杯眨眼间滑落下去,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你瞧,你连一杯茶都端不稳,去了三伏除了给她添麻烦外,什么都做不了。”他说。

他很聪明,悟性也高,但因怨恨他,厌恶他,以至于不肯学他教的任何东西,便是连仅有的一点花拳绣腿,也是从书中自己学来的。

可是这点倔强,在此刻便暴露了弊端。

他的实力匹配不上他的心气,他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唯一能做的,便是千里迢迢赶去陪她赴死。

修篁终于意识到,容卿法话虽少,但他开口说的每句话,都直击要害,都足以叫他怒火中烧。

怒急之下,一剑便那么直直的刺了下去。

剑尖堪堪碰到他肌肤的刹那,被横空一剑挑开,剑身横扫过来,不轻不重的便击上了他的手腕。

哐当————

修篁手中的剑应声而落。

他垂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收紧,面色渐渐泛白,僵硬的站在原地片刻后,忽然一声不吭的便向外走。

容卿法在他转身时淡淡扫了一眼,少年手腕处赫然显现的一块淤青便映入眼帘。

他喝茶的动作微微顿住,视线便落在了擅自闯入将剑隔开的护卫脸上,淡淡命令:“去刑房,自取杖刑一百。”

护卫僵站片刻,默默应声:“是,殿下。”

……

修篁走的很急,气容卿法,却更气自己。

因容卿法说的没错,他这样的花拳绣腿,便是去了三伏也只有给她添麻烦的份儿。

若早知会有今日一幕,他当年便是忍下所有的屈辱与痛恨,也会咬牙把能学的都学了,也不至于叫她一人在三伏山孤立无援。

如今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做,才能救一救她?

半柱香后……

容卿法瞧着再次折返回来的修篁,他瞧着像是冷静了许多,低垂着眉眼,没有同往日那般仇视的盯着他。

“你想要什么?皇位?女人?什么都可以,我还年轻,便是从今日开始学起也足够了,皇位也好,女人也罢,只要你说得出我便替你拿的到,我……”

他站在那里,清瘦的身体挺的笔直,饶是求人的姿态,依旧是倔强的,一字一顿道:“我求你,求你救救她。”

他这般心气儿高傲的人,便是普通人都不会求一句,更何况是来求他这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

可为了姜绾绾,他来了。

放下了所有的自尊与骄傲,来求他。

容卿法一杯茶都递到了唇边,却迟迟没有饮下一口,半晌,终究还是将玉杯搁了回去:“皇位女人便罢了,你笔墨伺候的不错,要拿余生所有的时间来换她么?”

……

三伏山。

大雪纷飞,模糊了远处的层峦叠嶂,也模糊了眼前的累累尸骨。

翻滚狂啸的风雪冰不住滚滚流淌的猩红血河,一路蜿蜒而下。

浓重的腥气随风散开,引来远处狼群此起彼伏的兴奋嚎叫。

姜绾绾一袭雪绡染透了那血红之色,泼墨的长发随风翻卷飞扬,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空气里。

她立在陡峭锋利的崖顶,看着山下蚂蚁一般不断涌来,誓要将她绞杀于此的人,眼底写尽了冷漠。

“祸水——”

“妖孽——”

“你滥杀无辜,你心肠歹毒,你克母惑夫,你早该在出生的时候就被掐死在襁褓里————”

庞氏的最后一名死士倒在了不远处。

而庞川乌也已失手被擒,被两名高手以剑封喉,逼她自断经脉。

容卿卿站在层层护卫身后,眯眸看着她,咬牙切齿道:“瞧不出来啊姜绾绾,你不止同你那护卫纠缠不清,竟还暗中与川乌勾搭成奸!可怜我那弟弟,竟为了你这种下三滥的女人放弃皇位!!真是可笑至极!”

姜绾绾便在这狂暴黑暗的风雪中温和一笑:“长公主这般了解我,自是知晓我从来不是叫人白占便宜的,摄政王当初饮一碗我的心头血,如今戴一顶我送的绿帽,想来也不算亏,好歹命还在是不是?”

她声音轻而软,仿佛刚逸出唇瓣就要被风吹散,可又不紧不慢,叫人分辨不清她究竟还能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