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哄哄的讨论声中,山水画的屏风后,忽然不紧不慢的走出一道挺拔修长身影,金色护腕,赤金凰的发冠间镶嵌着一枚卵状墨玉。
不偏不倚就站在小孽种身边。
众人目瞪口呆!
好像就是按着他的模样,一点点的缩小了许多许多,竟是……
一、模、一、样!
……
车队走的晃晃悠悠,不疾不徐,瞧着不像是赶路,倒像是出行游玩一般。
“摄政狗你个天杀的——有本事你杀了老子,溜老子玩你算什么男人,狗摄政王,摄政狗,狗狗狗狗狗————你别等老子有翻身那天……”
寒诗双手被缚,一身的斑驳血痕,遭一匹马拖拽着前行,骂了一路,已经骂的嗓子都哑了。
拾遗倒是个不吃眼前亏的,安安分分的没骂人,虽也是双手被缚,倒也只是跟在马队之后走着,总好过后背磨着地面来的舒坦。
寒诗显然被一块石头硌到了,唉哟——一声叫的惊天动地,刚刚稍显微弱的骂声顿时又洪亮了起来:“摄政狗你给老子出来,有能耐你跟老子一对一单挑啊,你叫手下人围攻老子算什么好汉,狗摄政王……”
他愤怒的叫骂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马车内,身着黑金色宽袖长袍的男子却丝毫不在意。
他倒了半杯酒,捏着一粒黑色药丸递到姜绾绾唇畔:“想要解药么?”
药效持久,她至如今都难动弹分毫,不言不语,阖眸沉默,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这沉默的抗争反叫他觉得新奇,凑近了,目光盯着那卷翘浓密的睫毛:“委屈了?便是这孩子是本王血脉又如何?抵的了你同其他男子有染的事实么?后头那不想要舌头的傻子,还有韶合寺的蠢货,听说连庞川乌都着了你的道……裙下之臣众多的滋味一定很不错吧?”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便是药下的足了些,这会儿她也至少该能开口说话了。
可她不言,这不言中,或多或少总是含了些不知该如何狡辩的意思。
她身上很香,是一股很淡很淡的雪的冷香,容卿薄瞧着瞧着,目光便渐渐转为幽幽的暗:“若你知错就改,或许本王还能留你一线生机,毕竟……孩子总是需要娘亲的。”
姜绾绾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对他的一番话,甚至连睫毛都懒得动一下。
猖狂!
容卿薄冷笑一声:“还以为本王会色令智昏的饶了你呢?这南冥皇朝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他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直接将那粒黑色的药丸丢至了马车外,清冷道:“便是赐你死罪又如何?你这样的女子,本就不配为人母。”
外头,新上任的护卫首领忽然道:“殿下,小殿下在后头吵着累了,要休息。”
“到哪儿了?”
“刚过北翟没多久,要到东池宫,怕还要赶一天一夜的路。”
“休息半个时辰。”
“是。”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便就地歇了下来。
容卿薄淡淡瞧她一眼,挑开马车帘帐,轿夫立刻弓背跪了下去,将背部挺的平平整整。
锦靴踩着他背脊落地,容卿薄垂眸整理着衣袖,将指间的一枚黑色药丸丢给护卫:“去打些水,将药丸化开了喂给她喝。”
护卫抬起双手,尚未接过来,那药丸就又被收了回去。
他不敢抬头去看,却清楚的感觉到了殿下周身的躁动之意。
容卿薄拧着眉头,有些恼的将药丸碾碎在指腹间:“都是要赐死的人了,吃什么解药。”
护卫大气不敢出。
马队尾处,传来男子闲闲懒懒的轻轻哼唱声,忽高忽低,悠扬清润,听不清究竟是哼唱的什么曲子。
容卿薄微微侧首,寻着声音看过去,便见远处年轻男子双手被缚坐在一块石头上,身边小小的一团正掰着一块糕点一点点喂给他吃。
他似乎对他这个父王一点都不好奇,也并未表现出半点亲近之情。
微微眯眸,便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
靠的近了,才发现他不止在喂那个坐着的,还在喂那个躺着的。
寒诗还在嗷嗷的叫:“喂喂喂,你都给你小舅舅三口了,我才一口!瞧不见你大舅舅一身伤吗?先紧着我来。”
怀星笑嘻嘻的靠过去,小手也没什么力气,但好歹还是把他从地上推了起来,一瞧后背那淋漓伤口,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大舅舅你疼不疼啊?”
他说着,小嘴嘟着给他吹气:“咱们要不要问他们要点金疮药什么的?留疤了可就不好了。”
寒诗咬着半块糕点,冷哼一声:“用不着!摄政狗,老子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几年不见,更不是东西了!”
话音刚落,听到身后有动静,一扭头就看到了容卿薄。
他似是被吓了一大跳,奈何身上伤口太多跳不起来,索性破罐子破摔破口大骂:“摄政狗你给老子等着,老子早晚有一天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子辛辛苦苦给你养儿子,到头来还被你当狗一样溜,你等着,你给老子等着——”
拾遗也不说话,只笑着继续吃他的桂花糕。
容卿薄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
算不上好看,但也不丑,至少比起韶合寺的那个是差了许多。
“你可知晓,她如今身边不止一个你,在韶合寺还有一个相好的?”
寒诗怒骂:“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就是跟全天下的男子都相好,也比你强一万倍!摄政狗,狗狗狗狗狗!”
果真是迷人心智的女妖,便是知晓了,还这般死心塌地的跟着她。
他的目光微微一转,落在了一直心情颇好的哼歌的拾遗身上,瞧着年纪也不大的样子,生的不算极好看,却是个城府颇深的。
“你又是哪一个?”
“我?”
拾遗歪着脑袋笑:“我同他们一样,也是被姜绾绾勾了魂,心甘情愿给她养儿子的。”
“屁!”
寒诗立刻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拾遗你脑袋里装了石头吧?”
拾遗耸肩,一脸无奈:“说了他也不信啊,那……我是姜绾绾的双胞胎弟弟,殿下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