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师父略带恳求的声音。
姜明缓缓抬眼看了看姜绝之，却并未开口说话。
见此，姜绝之一对因苍老而浑浊的眼眶忽而红了起来，他怒吼道：
“姜明！”
女苑也立时扭头看向姜明的背影，她眼底有几分希冀与焦灼。
她也希望姜明可以及时回头，重回仙道。
可姜明沉默片刻，恍惚间抬眼看向姜绝之，缓声道：
“师父，弟子已无法再回头......也不会回头！”
闻声，姜绝之整个人瞬息间苍老许多。
他情绪似已临近崩溃，只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点点养大的孩子，咬牙道：
“你！”
却半晌后再说不出来其他更多的话。
如今的姜绝之披头散发，虽一身道袍还较为整洁，算有威严，可此时眼眶通红，面容苍老。
哪里还有蜀山掌门之雄风？！
他是真的喜欢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这个弟子，并将诸多希望寄托于其身上，也竭力培养。
哪知今日......
女苑眼里也不由闪出几分痛色。
此时林盛忽而听到九幽龙雀的声音：
“主人，我看这狐妖和他师父都想要他回归正道，为何他就是不肯呢？”
林盛很快道：
“他本已找到自己的‘道’，本就否认了仙道。
如今即便心中混乱，却也无法再回归已被自己否认过的‘道’了。”
很快，九幽龙雀的欢呼声响了起来：
“哇！果真有所感悟诶！主人好厉害啊！谢谢主人！”
林盛：“......”
这俩小丫头什么毛病？忽然间抓住了什么感悟突破的财富密码么？
姜明缓缓抬眼望着姜绝之：
“我本无姓名，有此成就，全凭师父栽培。
姜明感激师父......感激义父，大恩大德......来生再报！”
说罢，便缓缓朝着姜绝之跪了下去。
见此，姜绝之浑身不住颤抖，眼眶通红，他几番张嘴，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是痛心到了极点。
片刻后，他猛然抬眼，望向女苑：
“那我便先宰了她！”
说罢，便抬手凝气，抽出身旁弟子的长剑，朝着女苑一掌推了出去。
“轰——”
待其剑气散出，却发现姜明起身挡在女苑身前。
可姜绝之已来不及收力，倾力一剑便瞬间轰在了姜明身上。
但其剑气锐利，穿透姜明胸膛之后，又卸去最强的一层剑气威力后，继而打在了女苑的身上。
“相公！”
女苑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连忙抱住重伤倒地的姜明，不断呼唤。
“大师兄！”
众蜀山弟子见此，也立时忘记愤懑，关切得大喊道。
姜绝之面色大骇，闪身赶至近旁，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姜明，眼里忍耐多时的泪水一颗一颗往外掉。
“明儿......明儿......”
他语气急促，此时已全然再无掌门威仪，只如一个即将失去至亲的普通老者。
女苑面上淌满泪水，不住询问：
“你的手中有剑，你为何不挡？”
姜明缓缓抬眼，望着眼前人，气若游丝：
“我......我该受的都收......一些就此了断吧......”
姜绝之瞬间苍老许多，他望着姜明，浑身颤抖，低低念叨着：“吾儿......吾儿......”
此时姜明眉心处依然有一抹黑红色印记缓缓显现出来，嘴唇发黑。
俨然已有入魔之兆。
他眼神涣散，仍轻声呓语：
“我本就是一个孤儿......如今虽有了师父......有了义父......有了娘子......
却还只是一个孤儿......”
见姜明如此模样，女苑心痛难当，猛然间仰天长啸一声。
其周身妖气陡然猛增，眼梢妖纹乍现，獠牙尽显，忽而抬起一只利爪朝姜绝之袭去。
后者只来得及抬手虚虚一挡，便被其猛然拍出极远得一段距离，重重摔倒在地。
而此时女苑则已然把姜明抱起，转身闪身进入了锁妖塔之内。
见此，林盛缓缓看向锁妖塔内，心知这便是那姜明最后的归宿。
他并未急着进入锁妖塔内，而是转而看向姜绝之与殷若拙。
“妖女往哪里逃？！”
“快追！”
“小师弟！照顾好师父！！”
跟随而来的数百名蜀山弟子，尽数都跟着女苑朝锁妖塔内部追了过去。
而殷若拙则怔怔得望着一切发生，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便踉踉跄跄跑到师父跟前。
他费力将姜绝之扶起来，喊了一声师父。
后者似猛然间回魂，却蓦然大笑起来，只大笑几声过后，眼中忽而滚出几颗热泪。
姜绝之扭头抬手紧紧抱住近旁的殷若拙，笑声顿时化为哭声。
他疯疯癫癫，抱着殷若拙，又哭又笑。
如此场景，叫人瞧见，也不觉心生唏嘘。
“主人，我们要跟进去看看吗？”
正看着姜绝之与殷若拙两人之时，林盛忽而听到了花楹的声音在虚空戒里响起。
他无言片刻：
“你这是又突破完毕了？”
花楹笑嘻嘻道：
“那可不，这听主人一句话啊，胜过读十年书，更胜十年苦修。
日后主人要多说话，大家多多感悟提升，这样多好！”
林盛：“......”
他无奈笑道：
“你道这感悟突破是你菜地里种的大白菜，满地都是？
即便是感悟得道，也有数量限制，感悟完了，突破完了，便没有了。”
闻声，花楹的声音里忽而现出些许惊恐之意：
“什么？！没有了吗？！”
林盛却不再回答其问话，低声笑了笑，随即化作一道金色剑光，转身朝锁妖塔内行去。
赶入锁妖塔内部时，林盛五觉灵敏，遥遥便听到女苑的声音。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相公，要向着正道，不要走向妖道......你要走向极乐永生......”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闻声，林盛微微眯眼。
如今姜明身为人，修仙道，但道心已乱，迷途与何为正邪，何为善恶之间。
女苑为让他回归仙道，不堕入魔道，以此法来引他通往正道......
花楹的惊呼声也忽而从虚空戒里响起来：
“这是那只狐妖在念咒吗？！这是佛道禅号，虽人人皆知，但为妖道大忌啊！”
如她所言，女苑一声一声的“南无阿弥陀佛”痛苦不堪，甚至越来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