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反派权臣08

苏镜紧紧攥住执伞的手,眼里忽然涌上一股热意。

眼前这一幕击打着她的心脏,让她愧疚地无地自容。

她是个骗子,欺骗完别人的感情就抽身离去。

徒留被她骗了的人陷在过去难以自拔。

她想转身逃走,脚步却钉在原地。

大雨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墓碑前的男人却仿佛感受不到冷一般,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苏镜逐渐觉察出不对劲。

她轻轻走了过去,走到谢钰身前。

他仍然没有反应。

苏镜抬起他的脸,只见他双目紧闭,嘴唇失去了血色,一张湿漉漉的脸苍白如纸,看样子已经晕过去了。

苏镜心里蓦地升起一股无力感。

她发现谢钰好像在故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无论是上次酗酒,还是这次淋雨,他都表现得对这副身体漠不关心,好似根本不在意自己死活。

难怪她觉得他越来越瘦,这样折腾身体,谁都吃不消。

苏镜将他的胳膊扶到自己肩膀上,他湿透的衣物快速在她身上氤氲开一片水迹。

“真是欠你的。”苏镜叹了口气,任命地扶着他向山下走去。

山脚下只有卖炉果的老妇人一家,苏镜只能再次敲门叨扰。

老妇人看到她扶着那位祭奠亡妻的公子过来了,很是惊讶。

“婆婆,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公子吧,我是他的妹妹,我哥他在山上淋了雨晕过去了,想在你这儿休息一下。”

老妇人连忙搭了一把手,把谢钰扶到床上:“真是可怜呦,淋成了这样。”

“婆婆,”苏镜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桌上,“我哥他衣服全湿透了,你这儿有干净的衣服吗,我想让我哥换上。”

“使不得使不得,”老妇人连忙把银子塞回她手里,“你哥哥是个好人,每次来买炉果都会多给好多银子,我们平日里承了他的恩惠,这点忙本来就是该帮的。”

竟然还有人觉得谢钰是好人,苏镜十分稀奇。

她推拒不过,只好作罢。

老妇人又去柜子里翻衣服:“我这儿有几件干净的衣服,是我老伴的,他白天在外面干活不回来。”她一边说着,一边翻出来几件粗布上衣和短裤。

苏镜将衣服接过来,想帮谢钰换时又犯了难。

怎么帮他换呢......总不能直接把他扒光吧。

她纠结了片刻,把他身上仍滴着水的外袍脱了。

里衣和裤子也浸满了雨水,苏镜隔着衣服给他胡乱擦了几遍,等水被吸的差不多了,才把粗布上衣套了上去,这肥大粗糙的衣服硬是被他穿出了几分宽松飘逸之感。

人长得帅果然披个麻袋都好看,苏镜默默感叹了一句。

她将谢钰安置好后,又去京郊附近寻找马车,此时雨已经渐渐停了,做生意的重新开始出摊。

苏镜找到出租马车的店家,与对方谈好了价格,马夫带着她赶回了山脚下的老妇家。

刚一进门,婆婆就迎了上来,高兴地说:“姑娘,你哥刚刚醒了。”

醒了?

苏镜顿时有些慌乱,他既然醒了,少不了要质问她一番。

她进去时,谢钰正坐在床上,双目微阖,手指慢慢揉着太阳穴。

听到声响,谢钰缓缓抬眸。

他的视线略过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在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顿住了。

那是一双让他朝思暮想,千百日魂牵梦萦的眼睛。

一瞬间,狂喜的情绪涌入他的双眸。

“镜儿......”他颤声唤道,神情恍恍惚惚,双眼红得吓人,仿佛患了癔症一般。

他伸手,想去抚摸苏镜的脸。

苏镜一惊,显然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急忙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强自镇定道:“谢大人,奴婢是草金。”

“草、金.......”他梦游一般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您在山上淋了雨昏迷了,奴婢把您带到了这里,您应该是不记得了。”苏镜见他恢复了几分清醒,斟酌着说道。

谢钰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眼底热浪翻涌。

苏镜避开他的目光,垂头看向地面。

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脑海里不期然闪过昨天晚上的梦,谢钰刺向她的画面仍然让她心有余悸,心里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掉马。

他应当是没有认出她的,只是执念过深,乍然看到这双一模一样的眼睛,才会激动之下认错人罢了。

想到此处,苏镜又有些懊恼,前几日自己还像个傻子一样被马蜂蛰眼睛,痛了好几天,现在看来做的都是无用功。

谢钰没有说话,苏镜也不敢再开口。

两人默然对立半晌,似乎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良久,苏镜再抬头的时候,谢钰已经褪下了那副有些癫狂的神色。

他面色冰冷,恢复了往日的高高在上:“你为何会在此处?”

对啊,她为何会在此处?

苏镜也想敲开脑壳问问自己。

没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炉果没吃到不说,还跑前跑后的,不但没落到好,反而遭人怀疑。

她编了个自己都不信的谎话:“奴婢是来登山游玩的,结果在山上发现大人晕倒在雨中,就把您带到这儿来了。”

“下着大雨,登山游玩?”谢钰冷笑。

“雨中登山,别有一番意趣。”苏镜据理力争。

谢钰的目光愈发阴沉:“你到底为何会去香山?再不说实话,那就永远别想说了。”

苏镜见他满脸戾气,一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连忙开始胡扯:“我说我说,我今天过来,是因为有人托梦给我,说今天是她的忌日,让我前来香山拜祭。”

谢钰双眼蓦地睁大:“你说什么?”

“梦中那人是位女子,她说自己三年前离世,如今就埋在香山山顶,我虽不知真假,但觉得她既然入了我的梦境,便是一场缘分,于是便过来了。”

谢钰声音颤抖:“你可还记得她的样子?”

苏镜有些为难:“梦中那人面容模糊,不过她好像很年轻,只有十六七岁左右。”

谢钰死死盯着苏镜,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一副一旦发现她在撒谎,下一刻就要宰了她的样子。

苏镜被他看得心脏狂跳,手心后背全是冷汗,脸上只作出一副惴惴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