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死死盯着李太医手里的药方,他胸膛剧烈起伏,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伸向李太医手里的纸张。
李太医被谢钰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手里的药方仿佛变成了烫手山芋,他连忙将它递了出去,一秒都不敢耽搁。
苏镜昨天照顾春荷到半夜,所幸春荷喝完药很快就退烧了,苏镜昨夜睡得晚,今天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她洗漱之后,春荷正好端着热好的饭菜走进来:“你醒啦?”
苏镜将饭菜接过,上下打量她:“刚醒,你的病好了?”
春荷笑得两眼弯弯:“已经好啦!草金,多亏了你昨日从太医院带来的药,我才能好得这么快。”
苏镜喝了一口温热的小米粥,摆摆手道:“应该的,我还要谢谢你昨日帮我把衣服洗了呢,不然掌教姑姑肯定得罚我。”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掖庭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人声、脚步声混成一团。
苏镜皱了皱眉,心头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她的房门被大力推开,一个高挑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来人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是看身形和周身的气势,苏镜立马认出了他。
“谢大人。”苏镜连忙将碗放下,行礼道。
春荷也赶紧回过神行礼,她从没有见过谢钰,亦不知来人是谁,见苏镜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暗自猜测着来人的身份。
朝中能随意进出后宫且姓谢的人,除了那位谢钰谢首辅还有其他人吗?
春荷蓦地睁大了眼,谢钰亲自过来掖庭,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
苏镜表面一脸平静,心里其实早已兵荒马乱。
不等她多想,谢钰已经抬步走了进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苏镜面前。
苏镜低着头,看不清谢钰的表情,心里暗自忖度他的来意。
“出去。”谢钰盯着苏镜,话却明显是对着春荷说的。
他的声音低沉阴冷,仿佛不是让她出去,而是要下令处死她。
春荷心下一惊,偷偷瞄了一眼谢钰的脸,只觉得面前这位大人的表情实在是骇人。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苏镜,苏镜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春荷咬了咬唇,忐忑地走了出去。‘
她走了以后,屋里瞬间更安静了,就连空气似乎都凝滞起来。
谢钰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苏镜面前静静站着,尽管她低着头,依然能感觉到自己头顶那股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烧穿。
“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苏镜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抬头看向谢钰,却见对方一双眼红得吓人,目光仿佛两把利刃,要将她拆分开来看个透彻。
“你到底是谁?”谢钰盯着她,一字一顿问道。
苏镜表情一怔,眼里泄露出一丝慌乱。
谢钰一直注视着她,自然不会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药方,喑哑道:“这上面的笔迹和她一模一样,就连药方内容也如出一辙,”顿了顿,他的声音已经颤抖到不成调子,“你就是她,你回来了,对不对?”
苏镜看到那张药方,脸色遽然一变。
这是昨夜她落在太医院的,怎么会落到谢钰手里?
“我......”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他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
说这是苏镜托梦告诉自己的药方吗?可这一模一样的笔迹又怎么解释?
说这是自己捡到的吗?可小药童亲眼看见这是她自己写的,谢钰一定已经盘问过他了,撒谎只能让自己显得更可疑。
她沉默了下来。
看到她的反应谢钰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一手握紧她的手臂,一手颤颤抚摸着她的眼眶:“这双眼睛,也和她一模一样,你就是她!”
他的表情欣喜而狂乱,通红的眼睛无声祈求着她的肯定。
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在漫长的黑夜中看到久违的光亮,于是拼尽全力,奔向那一线天光。
又像是一支风中摇曳的残烛,在无尽的等待中慢慢燃烧着生命,但一丝寒风的袭击就足以让他彻底熄灭。
苏镜看着他近乎癫狂的神色,心里涌起一阵歉疚。
可是她不能承认。
如果她承认了,谢钰一定不会让她离开他身边,以后再想接触裴宣就困难了。
而且,她任务完成之后还是要离开的,若是此刻与谢钰相认,等她再次离开时,谢钰会如何自处?
他现在的黑化值都这么高了,若是再来一次分别......苏镜不敢想下去。
“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大人认错人了,奴婢是草金,不是大人要找的人。”苏镜挣开谢钰的桎梏,她不敢看谢钰的表情,垂眼看向地面。
谢钰仿佛被人当头一棒,激动的神情顿时僵住。
失而复得的狂喜一瞬褪去,她一直以来的隐瞒、对他一再的闪躲,这些画面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本就绷紧的神经几近断裂。
他冷眼看着她一副心虚的表情。
“草金?”他冷笑一声,“苏镜二字取其首,可不就是草金么?”
苏镜噎住了,她重返这个世界时,也没想好给自己编个什么名字,索性就用自己名字的偏旁部首代替了。
后来她一直懊恼不该起个这么随便的名字,不好听不说,还很容易被人发现猫腻。
“大人非要如此扯上关系,我也没有办法。”苏镜低声道。
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死抗到底,坚决不承认。
“一件两件或许是巧合,可如此多的巧合,只能证明你就是她!”面对她一再的逃避,谢钰再也无法忍受,他再度攫住她,眼底燃烧着燎原之火,嘶哑道,“你为何不认我?”
“你当日死的蹊跷,我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任何线索,既然不是外人谋害你,只能证明你确实是自杀,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是你策划的一场假死!你为什么要假装自杀?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一连问了三个为什么,每问一次,眼里的戾气就加重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