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苏镜不解地问。
小桃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她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什么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是在说她吗?
“您昨天回来时脸色便不好,现在更是一连几顿都不吃饭,难道不是在和自己身子撒气吗?”小桃一脸担忧,继续劝道,“今天早晨大人在您房间外站了好一会儿呢,还叮嘱我们一定要看着您好好用膳。”
苏镜终于听明白了,她以为自己是故意不吃饭闹脾气呢。
要不是苏镜知道她根本没打算饿着自己,她要快被小桃打动了。
更何况,谢钰自己都经常不吃饭,怎么好意思管着她?
“你说谢钰今天早晨过来看我了?”苏镜有些意外。
小桃点点头:“当时您还睡着觉呢,大人在门外站了将近有一刻钟,询问我们您昨日吃得怎么样、睡得好不好。”
看见苏镜沉默不语,小桃又道:“大人平日就对您的饮食起居格外上心,您平日的一日三餐他都会过问的,小姐千万不能意气用事不吃饭啊。”
想想谢钰听到小姐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吃饭时那铁青的脸色,小桃忍不住又是一阵心惊。
苏镜咬着唇憋笑,看小桃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好像她自己真的在闹绝食似的。
“好了,我知道了,我先出门一趟,回来就吃饭,你先帮我热着饭菜啊。”苏镜将值钱的首饰装进小包裹里,随口答应道。
她得先去牢里搞定狱卒,把这事儿办完她心里才能踏实。
“可是......”小桃看着她,欲言又止。
苏镜挑了挑眉毛:“又怎么了?”
小桃眼神躲闪,声音低了下去:“小姐应该出不去吧。”
苏镜一愣。
果不其然,她在谢府门口被拦了下来。
“近日京都不太平,小姐还是不要出门了。”守门的护卫客客气气地将她拦住。
苏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跟着过来的小桃。
“你们什么意思?”
以前出门派人紧盯着她也就罢了,现在还要软禁她?
“属下只是为了小姐的安全着想。”护卫不为所动。
“小姐,我们回去吧,”小桃扯了扯她的袖子,悄声道,“等过两天大人气消了,奴婢再陪您出去。”
她不知道苏镜和谢钰之间发生了什么,只以为他俩在闹别扭。
苏镜说了几句,拗不过他们,便不再多做纠缠,转身回去了。
“小姐,快吃饭吧,饭菜都凉了。”回到房间之后,小桃还在这件事上穷追不舍。
苏镜正心烦意乱地围着桌子来回踱步,听见她的话,眼珠转了转,冒出一个想法。
“我不吃,”苏镜往贵妃塌上一坐,两道秀眉紧紧蹙起,杏眼染上怒气,“我一天出不去,就一天不吃饭。”
她话音刚落,肚子里就传来“咕”的一声。
苏镜表情一变,顿时有些尴尬。
她上一顿饭还是昨天中午吃的,不饿就奇怪了。
“小姐,有什么事不能跟大人商量呢?您犯不着绝食赌气啊。”小桃的脸皱成一团,不住地劝她。
苏镜摆摆手:“我要午睡了,你将饭撤下去吧。”
小桃又在旁边念叨了好一会儿,见苏镜无动于衷,甚至还翻了个身子背对着她,终于垂头丧气地走了。
做戏做全套,苏镜不敢吃些水果糕点垫肚子,怕被别人发现失了演戏的效果。
她本来就饿,躺在塌上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已经暗了下来。
苏镜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从榻上慢慢坐了起来。
屋内没有点灯,窗外昏暗的光线透进来,她隐约看到旁边坐着个人。
“小桃,去把灯点起来吧。”她刚睡醒,微哑的嗓音带着不自觉的娇柔。
那人听了她的话,直起身子,缓步往烛台走去。
苏镜没再看他,起身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温热的茶水入喉,让她混沌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
屋内的烛火重新亮起,带来融融暖意。
苏镜放下茶杯,转过身时,却愣在了原地。
谢钰正立在烛火旁,无声地看着她。
烛光映照在他脸上,驱散了周身的冰寒,勾勒出精致俊秀的眉眼。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能蛊惑人心的妖精。
苏镜这才反应过来,哪里有什么小桃,刚才点灯的人是谢钰。
两个人对视片刻,苏镜率先移开了目光。
谢钰眸色一沉,目光转向桌子上刚刚准备好的晚膳,淡淡开口:“吃饭。”
苏镜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为的就是等谢钰找过来。
现在目的达到了,当然要好好借题发挥一番。
“我不吃,”她眼里适时涌起水雾,声线也变得委屈起来,“你都将我软禁了,我这样和囚犯有什么分别?还不如饿死来得自由。”
她一张小脸泫然欲泣,明知道多半是在演戏,谢钰的心还是无法抑制地抽痛了一下。
他伸手擦去她下巴上的泪珠,冰凉的指尖让苏镜微微瑟缩了一下。
“囚犯?”他喃喃重复一声,意味不明地自嘲一笑,“到底谁才是被囚住的那个人?”
苏镜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哑谜,正卖力表演流泪的眼睛露出一丝迷茫。
谢钰没有多作解释,他走到桌子旁坐下,扫过一桌饭菜:“只要你乖乖吃饭,我就放你出门。”
苏镜却站着没有动弹。
谢钰没有等到回答,眼带疑惑,朝着她看去。
苏镜正直视着他,她眼里倒映着跳跃的烛火,像是燃烧着两簇火苗:“无辜之人因我被迁怒降罪,即便我与他交情不深,我的良心亦让我寝食难安,若他被陷害而毁掉一生,我从此怕是再难下咽了。”
她眼神坚定,不躲不避。
谢钰望着她,哑声道:“你到底想如何?”
“放了裴宣,”苏镜一步步向他走近,“义仓一事,百姓都对他感恩戴德,你如果执意降罪于他,便是与民声背道而驰,京中百姓会如何谈论你?”
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谢钰动了动喉咙:“悠悠众口,我从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她眉眼温柔,“谢钰,我是你的妻,我不想让别人谈及我的丈夫时,一口一个奸臣贼子。”
谢钰瞳孔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