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友们全然不理会群主的反对,还当他是嫉妒,并趁机要求他“对我们好点不然你迟早失去我们”。
谢忱实在是怕了这帮群友,万一弄出什么幺蛾子,又会增加他的暴露风险。
所以他面无表情地点进群友们前面发的乱七八糟的链接,各种助力砍刀投票都帮着点了一下,一番操作下来就像在送神。
c:【行了没】
群友们哪有这么容易满足,难得见群主低头,他们当然是顺着杆爬,于是得寸进尺地说:【现在快要失去了才知道讨好我们了?晚了】
【就是说啊,而且你已经不是新用户了,刚刚那一下就砍了一分钱,要你何用】
“……”
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谢忱决定拿出点群主的威慑力:【你是群主还是我是群主?】
【哼,你以为我们会被你威胁到吗?天真】
【现在是工人阶级的天下,不时兴群主剥削压迫了】
【对,我们是平等的!!!】
群友还不忘报上回谢忱让他们醒醒的仇:【对了上回谁说大清亡了来着?醒醒】
随后他们雷厉风行地拿出了自己当年黑邵沉的十八般武艺,打算替谢忱狠狠地宣传一番,效率高得让人害怕。
而谢忱此时人都还在驻组酒店,犹如一只被绑住脚的螃蟹,想做什么都没有条件,只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然后栽倒在床上,将被子蒙过头顶,缓缓闭上眼睛。
……算了,毁灭吧。
-
反正什么都做不了,谢忱索性就当不知道这回事,第二天照常去片场拍戏。
吻戏过后,是谢忱的独角戏。那天接吻的结果是江霭足足懵了五秒,接着下意识地一把推开秦岸,冷着脸转身走了。
江霭回到家里时仍然是大脑空白的状态,他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可以肯定的是,到目前为止他所经历过的人生,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感觉。
而在这之后不久,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锁骨下方开始发红,恐慌感顿时席卷而来,将他牢牢包裹。
他依然照常上班,将自己的锁骨遮得严严实实,却始终不安。
今天这场戏表演的就是他的内心挣扎。这段戏侧重表现心理活动,所以必须表现得很细腻,没有什么特别的肢体动作,动作幅度也不需要很大,最主要是角色整个人的神情和状态侧写。
对谢忱这样的演员来说,动作幅度小的戏反而更有难度,戏不仅在肢体动作上,而且在眼睛里,在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与状态中。
这意味着谢忱需要完全进入到那个状态中,也就意味着他需要完全成为“江霭”。
开拍前谢忱正坐在角落里苦思冥想找状态,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剧本上吻戏那几行字,奈何旁边画着的两只小动物太显眼,他的注意力不小心就偏移过去。
片场里,为这场戏而繁忙的演员只有谢忱一个,相比之下邵沉就闲得多,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坐下来,刚好是个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可以观赏小少爷认真入戏的苦瓜表情。
邵沉这么大个人坐到附近,谢忱当然不可能毫无察觉,他抬起头来扫了邵沉一眼,欲言又止,又重新埋进剧本中。
邵沉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坐着,不会打扰谢忱,甚至在谢忱看过来的时候贴心地玩起手机,让谢忱避免了不小心对视的尴尬。
可是渐渐地谢忱看邵沉越来越频繁,从五分钟看一眼到一分钟看一眼,再从一分钟看一眼到三十秒看一眼,然而等邵沉的目光轻飘飘地移过来,他又迅速移开视线,仿佛一直在看剧本,目光不曾偏移。
邵沉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唇角却在低头时微不可见地翘了翘。
在谢忱不知第几次看过来的时候,邵沉在心里数了三个数。
——三、二、一。
“喂,邵沉。”
邵沉似乎早有预料,谢忱话音刚落,他就收起了手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嗯?”,好整以暇地瞥向谢忱。
谢忱皱起眉头纠结了几秒,最后只不耐烦地说:“坐远点,影响到我了。”
邵沉挑了挑眉,略微丈量了一下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我们之间好像还隔着两米。”
谢忱睁着眼睛说瞎话:“……看到你烦,不行?”
“是吗,我以为你现在在想我。”他这么一说邵沉更加不打算走了,甚至还走近了两步,就坐到他身边,距离一下子缩短成五十厘米。邵沉瞟了一眼他手上的剧本,“不然怎么一直在看昨天那场戏?”
谢忱欲盖弥彰地翻了一页手上的剧本。
“也不对,”邵沉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含笑,“应该说是一直在看我。”
倘若世界上有一门专门研究谢忱的学问,那么论资排辈,邵沉可以称得上是顶级的“忱学家”。在谢忱恼羞成怒准备强行赶人之前,邵沉就主动为他分担烦忧:“怎么了,这场戏你不知道怎么演?”
不得不说邵沉揣摩得很透,这就是谢忱第一次看向他时的真实内心想法。
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法进入状态,想拜托邵沉帮他找一下感觉,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平心而论,邵沉是一个很好的搭戏对象,他每次帮谢忱入戏找的感觉都很对,也是因此,他在这段时间的拍戏过程中进步了很多。
别的不说,邵沉在演戏方面的造诣,他是承认的。
谢忱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有立刻反驳,就是默认。
“那怎么办?”邵沉半开玩笑地说,“不然再来一次?找找感觉。”
谢忱抬手就把剧本糊在邵沉脸上。
“我开玩笑的。”
这场戏要找的“感觉”并不是重演吻戏就可以找到的,只是邵沉见他一直在看昨天的剧本内容,才出言调侃了一句。
邵沉伸手按住脸上的剧本,在剧本的遮掩下笑了笑,然后才将剧本扒拉下来。
谢忱正打算伸手来拿,邵沉却拨开他的手,转而把剧本合上放到了一边。
“别看剧本,你都看多久了。”邵沉将手压在剧本上,不让他拿走,“想点别的,也别想昨天的吻戏。”
提到昨天那场吻戏,谢忱还是会有一些不自在,他略微有些僵硬地问:“那想什么?”
邵沉稍加思索,沉吟了几秒,忽然想到了什么。
“来,现在你把我当秦岸,然后想想——”
邵沉顿了顿,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句话:“你想掩盖的秘密。”
“有吗?”邵沉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谢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邵沉眼中的笑意愈发意味深长,他慢悠悠地补充:“你想掩盖的,我不知道的秘密。”
谢忱想起自己那一百零八个小号,以及原本的邵沉职业黑粉群,还有许许多多“谢忱”干过的傻逼事——他想掩盖的秘密可太多了。
把这些全部想过一轮,他看邵沉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心虚。
邵沉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秦岸的台词:“秘密越多,越容易露出蛛丝马迹。”
就这么一句台词,谢忱差点没分清——他眼前这个人,究竟是秦岸,还是邵沉?
那他又在问谁?是江霭,还是谢忱?
邵沉见他久久没有动静,曲起指节在剧本上面轻轻敲了敲。
……谢忱暗自松口气,也许只是在带他入戏而已。
就在这时,王海晏过来问了一句:“谢忱好了吗?我们准备开拍了。”
……
摄影师开始运镜。
那个突如其来的吻犹如那天舞台上流动的红色,躁动而自由,美丽又危险,让人情不自禁沦陷其中,即使空白过后他已记不清具体的画面,只隐约记得一种朦胧的触感。
他试图忘记。他走进一个相似的酒吧,同样是昏暗的光线、嘈杂的声响,一束红光静静落在他的杯中,他在人群影动间感知到红唇与香水,令人迷醉却始终不是他想要的。
越是试图沉沦,他越是发现自己早已身陷另一个桎梏之中。
最后一幕是他拿起酒杯,饮尽杯中的液体,仿佛这样就能一并将那束红光吞咽下去。
身处黑暗与危险并行需要庞大的勇气,而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困惑——目前他所想到的最优解,就是永远掩盖那一抹红色。仅此而已。
……
谢忱好不容易拍完这场戏,脑海中却还在回想开拍前邵沉问他的问题,眉头紧锁着。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硬生生的将他从那种情绪之中拉了出来。
“咦,我们这电影上热搜了?”旁边一个工作人员一脸懵逼地问,“谁买的?”
“咱们剧组谁有这个闲钱买热搜?”另一个人调笑道,“多半是网友自己搜上去的。”
阮恒瑞也把头埋进人群中凑了个热闹:“什么东西?我看看。”
看了两眼他就发出一声惊叹:“哇,这个厉害了。别给谢忱看到,不然他会感动到流泪。”
片场就这么大点地方,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着某样东西,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阮恒瑞那句话音量不大不小,谢忱刚好听到,就问旁边的李三思:“他们说什么?”
“噢,哥你还不知道吗,你和邵沉上热搜了。”
谢忱顿了顿,“什么东西?”
李三思拿出手机点出微博给他看:“就是这个。”
谢忱把李三思手机接过来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眼熟的ID,再往下翻,接连十条都是他的老熟人。
这几个ID跟随“谢忱”身经百战,以往每一次大型黑邵沉活动都有他们的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黑粉群的群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