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喻掷骰子的手抬起又放下,下意识起身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裴言川神色淡然,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她缓步来到厨房门口,扒着玻璃门探头探脑问道:“需要帮忙吗?”
裴言川微微掀起眼皮不答,将切口整齐的白菜扫入沥水篮,旋即转身背对她,语气平平:“帮我系一下。”
时喻:就这事?
却不知他头上的小人又一次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Q版小人鼓腮叉腰:“为什么跟他靠这么近!生气!”
时喻:?
谁?
【独自炒菜的陆寒菘:那我走?】
【我怎么记得刚才围裙是系好的,都是套路。】
【裴总:就想跟老婆贴贴怎么了?】
陆寒菘:?
什么带子?他不能自己系吗?
裴言川没有转头,而是继续开火起油:“我没手。”
时喻楞了楞,眼前人今日穿的是件黑色廓形毛衣,下身是垂感顺滑的西装裤,如今配上挂脖围裙,仿若冰川消融,至少看上去有烟火气息了。
平时用钢笔写字的手突然拿起了锅铲……
好违和。
她憋着笑,绕过裴言川的腰伸进围裙前面的口袋,将抽绳拿了出来快速在背后打了个蝴蝶结。
“这样可以吗?”
怕围裙会散,她又扯了扯系紧些,衣服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和时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听得裴言川耳尖莫名发麻。
“嗯。”
锅内油已热,裴言川熟稔地将蛋液倒入,翻炒、下料,动作干净利索毫不拖沓。
时喻并没有走开,而是偷偷掏出手机站在门口,咔擦就是一张。
照片内忙碌的人身材高挑,锐利锋芒的双眉下是一双幽深的瞳孔,挺拔的鼻梁格外吸睛。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裴言川身上,显得他整个人干净柔和,身边像是打了一圈毛绒光晕,平添了几分温柔。
时喻悄咪咪地观察着,直到察觉到一束目光朝她这边看过来。
“饿了?”裴言川侧目,指了指放在一旁已经洗净的车厘子,“先吃点,马上就好。”
时喻呼吸一窒,心虚地挪开视线,然而心脏却猛地不听使唤,一下、两下、三下,剧烈跳动。
她快步上前拿走那盘红得快滴水的车厘子,塞了两颗放进嘴里。
什么时候买的。
还只买了一盒。
果肉爆开的瞬间,甜滋滋的味道顷刻间充溢着味蕾,没有一丝酸味。
她又拿起一个,顺手递到裴言川嘴边。
微微冰凉的车厘子猝然碰上软热的嘴唇,令裴言川禁不住抖了一下,而后强装镇定地咬住。
让人瞬间忘却了原本生气的缘由。
“甜吗?”她眨眨眼问。
【甜啊tmd!简直了啊啊啊啊!】
【看你们恩爱我比死了都难受,给我狠狠锁住!】
柑橘调的清香扑鼻而来,裴言川低垂着目光,嘴角翘起不易察觉的弧度,面上却不显露半分,薄唇轻启:“嗯。”
很甜。
很好吃。
时喻只离开了一会儿,飞行棋却依旧是她领先。
“那就算我赢了咯。”时喻骄傲脸。
郑弈:“还好没下赌,不然估计输得家底都掏空了。”
一共十个家庭币,输一局少十块呢!
何瑞承笑笑:“甘拜下风。”
几人收拾着客厅内一地狼藉,秦苒主动帮两位大厨端着盘子。
餐桌上,几乎都夸二人手艺佳。
“我们的伙食以后就交给这个……”郑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们。
时喻接道:“裴大厨和陆大厨。”
“对!”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裴言川无奈笑笑,倒也不反驳。
一顿饱餐后,夜晚降临。
由于是第一晚,并且考虑到白天经历了爬山这项运动后,节目组没有安排晚间活动。
但下午补了一觉的杨锦倒是来了兴致,提议道:“这么好的氛围,不如来玩点刺激的!”
时喻:“刺激的?”
林白柔此时也下了楼,虚靠在何瑞承肩膀。
【林白柔是不舒服吗?她下午都没出现欸。】
【不舒服的话何瑞承应该会陪她的吧。】
“海龟汤怎么样!”杨锦顿了顿,又说着:“就是类似于解谜,我说一下玩法吧……”
几分钟后,众人似懂非懂。
杨锦不以为然:“玩几局就会了。”
为了增加游戏的趣味性,几人商量采用比赛的形式,优先解出谜底的人可以指定一组明天洗碗、拖地或者其他。
因为可以随意问问题,所以没有先后顺序之分,只要有人能够补全大概的故事就算答对。
杨锦起身灭了灯,率先道:“那就我先说汤面吧。”
房间内霎时昏暗,只有烛火幽幽地闪着光亮,看上去诡谲异常。
“咳咳……我本是唱戏的红人,我的父亲是个木偶匠,可后来我失了声只能跳舞。”
杨锦抓着一只蜡烛放在自己面前,神色从痛苦转变为轻松,演绎着她口中唱戏的人物。
“我一直跳,一直跳……直到他出现了,我终于不用再跳舞了。”
【卧槽,杨姐好牛!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怎么突然变灵异节目了,我的妈呀!】
【白柔一直躲在何瑞承怀里欸,感觉她好像很害怕,好小一只。】
话音刚落,几人一阵沉默,外面蹙地掠过一阵寒风,将惊悚的气氛推至顶峰。
这时林白柔颤着声轻轻问道:“跳舞的是……尸体吗?”
杨锦阴森地掐着嗓子回答:“是,我死了……”
此话一出,林白柔连忙又往何瑞承怀里缩了缩,一脸惶然。
时喻:?
这很可怕吗?
大家胆子也太小了点。
时喻想着,却发现坐在她身旁的裴言川也默默动了动。
现场只有衣物摩挲发出的响声,在听到动静后,时喻干脆朝他那边靠了靠,几人开始抱团。
“是‘他’害你失声的吗?”何瑞承问。
杨锦:“不重要。”
时喻若有所思,她父亲是个木偶匠,难不成是……
时喻:“你是变成了提线木偶吗?”
杨锦:“是。”
一直沉默的秦苒二人突然异口同声:“你父亲把你做成了提线木偶!”
杨锦突然掩面哭泣:“是,他就是个疯子!”
裴言川抓住了重点:“你父亲不爱你。”
杨锦:“是。”
问题结束一段,场面陷入沉寂,似乎是突然没了头绪。
“提示:我被谁杀害的这不重要。”
只听瑟缩在人怀里的林白柔再一次提问:“这个‘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是不是‘他’把她毒哑了,然后……】
【白柔有点聪明欸!】
杨锦又立马恢复轻松的状态,轻快道:“是。”
裴言川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他’爱你。”
杨锦傲娇:“是。”
时喻微微仰头,小声凑到他一旁,问:“你怎么老纠结别人爱不爱的。”
他微微愣神,只道:“瞎猜。”
时喻没多想,只当他是新手。
“我知道了!”林白柔默默举手。
“你本来是红人,但是因为失声不能唱戏,你的父亲想让你跳舞赚钱,你不从结果你父亲就把你杀害了,制成提线木偶在台上继续跳舞,直到他发现了端倪,把你带走了。”
【跟我想的一样!谜底应该就是这个吧?】
【原来白柔才是游戏高手啊!深藏不露,好强!】
“很接近,但不正确。”
杨锦再一次提示:“失声不一定是生前。”
不是生前失声的?
等等,只有死人才发不出声音。
也就是说……
时喻眼神闪烁了一下,刚想回答却又被林白柔抢先。
林白柔:“那是不是你父亲杀害了你,让你发不出求救声音……”
时喻思索了一瞬,本想伸手拿桌上的纸笔,可一抓却感觉抓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她扭头看了一眼,两人皆是一愣。
裴言川视线落在一大一小交叠的两只手上,感觉她的手有些冰凉。
林白柔还在慢慢分析,而他们耳畔却突然安静下来,自动撇去了那些嘈杂的声音。
仅一秒,时喻便尴尬地抽手挪开,随后假装解题:“不对,死因应该与父亲无关。”
“咳咳……我说一下我的看法。”
“你本来是唱戏红人,家里就靠你挣钱,但因为一场意外你死了,你的父亲贪财,为了能够继续挣钱把你做成了提线木偶,戏班老板和你父亲或许有一定关系,他掌管着戏台,让你日复一日地跳舞。”
“而这个‘他’爱慕你,发现了戏台的内幕后揭穿了你父亲的恶劣行径,‘他’带走了你,将你安葬。台上起舞百生媚,哪知台下木偶人,至此你得以解脱。”
众人倒吸一口气。
杨锦也是怔愣了好一会儿,最终叹着气:“没错,我的父亲是个优秀的木偶匠,我死后他也要利用我最后的那点价值赚钱,于是他成了戏班的老板,一句‘戏台不能乱登’将我困在台上整整三年,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幕布后跳舞,一直、一直、一直跳……”
“还好‘他’出现了,‘他’让我看到了希望,渺茫的希望……”
【卧……槽???】
【时喻才是游戏王,家人们醒醒吧。】
【这是怎么解出来的,她是不是开挂了?!】
何瑞承首先反应过来,笑道:“还是你会猜,这么准确地就解开汤底了。”
秦苒:“感觉我们都没怎么猜呢。”
失去众人追捧的林白柔面色略微苍白,却依旧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时喻姐好厉害,我果然还是差一点。”
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会被她比下去?
何瑞承已经是她的了,不管是综艺还是电视剧,女主角都应该是自己才对。
林白柔余光瞥向笑逐颜开的时喻,狠狠地捏着地毯一角,布艺地毯顿时变得皱皱巴巴,没了一开始的形态。
对,女主角必须、也只能是自己。
其他嘉宾纷纷表示认输,聚在一起聊了聊,看着时间差不多,几人便收拾了一下各回各房准备休息。
等到了房门口已经是将近十点。
时喻刷房卡前才突然想到,由于她们是顶楼,连房门都跟随主题,挂着烫金的木牌。
乐坊和戏台,好像有点相似。
都是看戏喝茶的地儿。
“你说门里面会不会有提线木偶在跳舞?”
时喻不自主问出口,却发现裴言川开门的手肉眼可见地怔了怔。
“那就把它的线剪断。”说完,他若无其事进门,房内跟着亮堂了起来。
她‘唔’了声,随后道:“好办法!”
【好家伙,唱戏的:“你俩李瑁吗???”】
【画风清奇的夫妻俩。】
时喻勾了勾嘴角,看着眼前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原来高岭之花也会开玩笑的吗?
还以为像他这种商务精英都是不屑跟人玩游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