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小师妹下界云游,南泽水君自当好生招待,芝兰清露,美酒素肴,无有不全。
但二人刚坐下不久,便听到神府前厅传来了一阵小骚动。
“本公主知道,是你们那位五师叔来了嘛!我与她乃是至交,何需见外?”随着一道娇蛮的声音愈绕愈近,片刻之后,三名彩衣仙子迈过门槛进入堂中。
“兄长,是不是妘若来了?”堂内,为首那位姿容俏媚的女仙娇声道,“正好,小妹我近日修为大有进展……”
当看到堂内是两名陌生的小娇客,一时语塞。
她秀眉紧蹙,疑惑的目光带着嫌弃掠过身形矮小似少女且样貌平平的那位,而后紧盯一袭白衣的那位语气不善道:
“不知这位又是哪里来的仙子?本公主似乎未曾见过。”
“龙锦,休得无礼。”南泽水君不悦地瞪她一眼,“此乃为兄的小师妹龙元君。师妹,这位是舍妹龙锦。我南海最小的公主,平日里娇纵惯了,时常没大没小。”
“无妨,”元昭哂然一笑,目光温和地瞅瞅这位得知自己的身份,却一脸不以为然地打量自己的龙族小公主,“听公主的语气,似乎对我五师姐颇不满哪。”
不是不给四师兄面子,而是对方先不给师兄面子,自己何必顾忌太多?这位龙族公主先对她五师姐不敬,此刻对自己也是一脸不屑,这待客之道不行啊。
龙锦公主听罢双眸一瞪:
“哎,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公主方才哪句话对妘若无礼了?她是我兄长的师妹,我很敬重她的好不好?”
见妹子一味娇横,不懂分寸,南泽水君索性禁了她的言和行。再命仙侍把公主送回龙宫,但把随行的两名仙子留下,薄责道:
“玉容,辛媱,明知公主任性,你俩为何也随她一同胡闹?”
玉容仙子乃河伯之女,辛媱乃夷天族仙子,与南海各族的女眷素来交好。唯独对龙锦一向是敬而远之,怎的今天凑到一块胡闹起来了?
“水君容禀,”玉容仙子无奈道,“我与辛媱在途中见龙锦公主来势汹汹直奔神府,这才硬着头皮一路相随看看怎么回事……”
结果得知是水君的五师妹灵光圣母到神府作客,龙锦公主说是前来拜会。实则语气和表情充满挑衅,还咬着牙音让二人随她一同来见识见识灵山之神。
她俩见邀便顺势跟来了,打算伺机把她劝退。
神仙也是要脸的,可她俩没想到龙锦公主已经够任性的了,南泽水君更是连自家亲妹也不给面子,直接叫人把她叉了出去。
反而她俩骑虎难下,被水君视作同党问责了。
得知原由,南泽水君不曾追究,让她俩以后见了龙锦直接绕道,否则不定哪天被她带沟里一同遭罪。
两名仙子恭声应了之后,绿衣仙子辛媱又朝元昭深深屈膝一礼,恭声道:
“多谢娘娘法力无边开启罗天,让我等夷天之灵有了归处。大恩无以为报,请受辛媱与夷天族众生一拜。”
言毕,她肃正仪态,姿势端正毕恭毕敬地叩首三拜。
元昭坦然端坐,受了她三拜,等她站起方道:
“开启罗天乃应天而行,有众神之劳,非我一人之功。你能活到现在也是上苍垂怜,望你意守神思,常拂杂念。须知夷天一切俱幻,回到归处方遇正缘。”
她的话使辛媱脸色微微泛白,倒是旁边的黄衣仙子玉容一脸不解,又不敢擅自开口问。
但见南泽水君挥了挥手,便行礼退出,待到拐角处才听到玉容仙子悄声追问:
“怎么了?娘娘的话是何意?”
至于辛媱仙子如何回答,堂内的师兄妹不感兴趣。待搅局的人被清场,元昭揶揄四师兄道:
“师兄桃缘深重,居然不误修行,真是难得。”
“嗐,”南泽水君哂然一笑,“身在尘世,难免凡情缠绕。心随万境转,应缘接物。境动心不动,何尝不是一场修行?”
他乃灵山之神,却下界为君,有人欢喜有人远离。
心仪他的仙子不算少,刚才的辛媱、玉容仙子乃其中之二。还有龙锦妹子家的表姐也是他的爱慕者之一,可那位表姐因为犯错被罚入人间修行,迟迟未归。
龙锦与那位表姐甚是亲近,曾许诺在对方归来之前驱逐南泽水君身边的狂蜂浪蝶。
可怜他的五师妹灵光圣母妘若,也成了对方重点防范和驱逐的对象。而灵光圣母是真圣母,面对她的阴阳怪气每每一笑置之,从未对龙锦有过疾言厉色。
南泽水君曾问她为何不气?
她说,他身在尘俗必有桃花侵扰之忧,有龙锦这位胡搅蛮缠的公主在,反而能让他获得一些清净。所以,她对龙锦的言行不仅不恼,反而隐有鼓励之意。
不得不说,五师妹是了解他的。
“师兄的意思是我不了解你?”元昭斜睨,瞎说什么大实话。
“那倒不是,”南泽水君笑望她一眼,“为兄知道你已看出端倪,我不罚龙锦便是纵容。你与妘若不同,你是武神,肯云淡风轻地反驳是在给为兄留了颜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龙锦的失礼之处还望师妹莫要介怀。”
“好说,好说。”见他举盏相敬,元昭同举回敬,笑道,“适可而止就好。”
她给四师兄留了颜面,四师兄何尝不是?始终是道行尚浅啊,否则定能像五师姐那样不把龙锦的话当回事。
当然,自卑是不可能自卑的。
众神脾性各异,她也不例外。乐见他人伫立巅峰,独在半山看景,各安天命亦为修行。
“对了,既然你要去妘若那儿,顺道替我把这张琴给她送去。”得知她不留宿,南泽水君便入内庭取出一个精美的长方盒。
“师兄为何不自己送去?”元昭不解道,同时将琴盒收入灵戒。
“她来我府中作客已经惹得一身是非,我再亲自给她送去,她就算躲到天边也难得清净了。”
“哎,五师姐的道行真高。”元昭由衷赞叹,“还好我不是她。”
自己这宁可受罪不受气的暴脾气啊,挺愁人的。
“是啊,还好你不是她。”南泽水君深以为然。
元昭斜睨:“……”
“哈哈哈……”
南泽水君心情甚悦地把一脸无语的小师妹送走,站在府外片刻,便见三方人马从天而降,四海排得上名次的龙子龙孙们全来了。
“水君,听闻罗天娘娘来了?!何在啊?容我等上前拜见?”
“她走了,下次吧。”南泽水君言毕回府,“关门。”
师妹算着时辰走,他算着时辰关门。
留下一群同族子侄们在外边跳脚拍门,“哎哎,好歹让我们进去聊聊?喂,水君!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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