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感染伤寒的林夕

望着典韦率军离去的身影,林朝这才松了口气。

眼下军中这场瘟疫爆发得太过突然,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与技术,根本就没有全部治愈的可能。染病的士卒当然要尽力救治,但估计大多都会病死,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但有了自己这几条方法,军中的伤亡估计能降到最低,徐州高层的文臣,也应该都能全部幸免于难。

“唉!”

林朝摇头叹息一声,眼中充斥着无尽的悲哀。

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当然,林朝给刘备写的方法中,还有一条不能公之于众的内容。

早在贾诩提醒林朝,可以将方法写下来交给别人去执行的时候,林朝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

能不能让这场瘟疫化为己有,去打击将来的对手。

比如……某位骷髅王。

眼下徐州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盟主袁术。试想,若他袁公路和麾下一干文武全部染上了伤寒,最后不治身亡……

瘟疫爆发,盟主染病,听着是多么的顺耳!

当然,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林朝是不怎么想用的。

就算要用,也要等刘备带着一干谋士从军营中出来之后,不然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可就遭了惨。

反正林朝现在也回不去军营,这一招用不用,如何用,且看刘备与众人定计吧。

想到这里,林朝一抬头,忽然看到了贾诩脸上那如释重负的笑容,嘴角顿时露出了一阵冷笑。

“文和,某忽然想起,方才君明带走的防治疫病之法,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某忘了写。”林朝指着前面已经走远的典韦,开口笑道,“劳烦文和走一趟,将此法送与玄德公。再者,文和智计无双,有你在营中主持大局,也比较让人放心,文和以为如何?”

不如何!

林子初这狗东西!

郭奉孝没在这,就可劲得迫害某……

去了军营,还有没有命走出来都是两说!

贾诩心中叫苦不迭,连连摆手道:“子初,非是某贪生惧死,只是区区书信一封而已,遣三五名士卒前往即可。再者连日赶路,某身体不适,怕是要有负子初所托。”

说着,贾诩为了表现自己没有说谎,声音越来越低,身体也有些颤颤巍巍,好像下一刻就会跌倒一般。

其实贾诩听到林朝的话后,下意识就想跑路,可众目睽睽之下,他感觉自己可能逃不掉。若贸然行动,丢了面子是小,万一被人揪回来,扔到军营里去,那可就麻烦了。

当下索性推脱道,但仓促之间,也只能想出如此拙劣的理由。

见贾诩一副贪生怕死的姿态,众人都不禁翻了个白眼,脚步轻移,离他远了一些,脸上还带着不屑与他为伍的神情。

……

军营中,刘备与一众徐州文武群臣,仍是愁眉不展。

典韦奉命离去后,众人也没商讨出一个可行的办法。可大家又都明白,眼下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再想不出应对的方法,就只能眼睁睁得看着疫病传染到士卒之中。

越急,就越想不出办法。越想不出办法,就越急,几乎已经要形成恶性循环。

就在这时,典韦回来了,并且奉上了林朝给得计策。

听闻林朝有办法防治疫病,刘备顿时来了精神。

这一幕,甚至让刘备有些神情恍惚。

自安喜起兵以来,这些年每到紧急关头,别人都束手无策之时,子初总能想到应对之法,并且这些办法还都极其有效。

子初之才,虽张良、韩信,不能及也!

刘备心中感叹着,便打开了书信,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并没有急着表态,反而挥手示意典韦拿起书信传示众人。

等众人一一看完后,刘备才开口问道:“诸位,子初此法,如何?”

闻言,众人都沉默不语。

徐州众谋中,也有涉猎广泛之人,但要说精通医道,那可真就寥寥无几了。唯有荀彧一人,堪称是一部行走的百科全书,对医术也有些研究,可惜他不在此处。

剩下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发言权。

良久,还是一脸呆板的荀攸率先拱手道:“主公,姑父生平所学,可谓是包罗万象,此法攸以为,可以一试!”

紧接着,田丰也拱手道:“主公,子初行事手段虽下作了些,但其人从不狂言。眼下又无他法,丰亦认为值得一试。”

众人虽不通医道,但他们深知林朝的品性,向来是小事不清楚,大事不糊涂。关于这点,就算是看他最不顺眼的田丰,也不得不承认。

眼看荀攸、田丰都表态了,众人纷纷拱手道:“主公,我等皆以为可以一试!”

见众人全都同意,刘备当即拍板道:“好,那便试一试子初此法!”

若放在战时,林朝信中的方法自然没有条件实施,可现在仗已经打完,就使得隔离法有了实施的条件。

刘备有了决断之后,立即发布了一系列的命令。

首先,便是让徐州军脱离盟军大营,选一个偏远一点的地方驻扎。关于地点,林朝信中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找一个水源丰富,地势平坦,四面通风的地点驻扎。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远离尸体!

关于此次疫病爆发的原因,林朝也有一个猜想,再根据典韦汇报的情况,林朝几乎可以肯定,此次疫病的源头,就是尸体!

数月之前,董卓准备迁都时,便征调了数万民夫,一路驱赶着他们前往长安。

这一路自然不太平,被征调而来的民夫大多饿死或累死,生还者寥寥无几。当时沮授写给林朝的信中提了一句,上面只有四个字,积尸盈路!

入秋以后,雒阳城外的这数万具尸骨无人收拾,时间一久便生蛆腐烂,又经过蚊虫散播,或是污染了水源,方才导致了这场疫病的出现。

而刘备率军驻扎在城外时,出于仁德之心,便命士卒将自己军营附近的尸骨就地掩埋。虽然没有立冢,但总算没有让这些无辜的死难者曝尸荒野。

其他诸侯可就没这么好心了,他们脑中只有利益,才不会去管这些细枝末节。

这便是徐州军中至今没有爆发疫病的原因,至于刘岱军,则是因为他们入雒比较晚,捡了个便宜而已。

林朝自然不敢保证自己猜测得完全正确,但远离尸体扎营总是稳妥一些。

徐州军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其他诸侯的注意,只是他们现在自顾不暇,也没时间猜测刘备此举有何深意。

根据林朝的意思,刘备率军移营后,便遵照人人相隔两步的原则,令士卒闭营休整,为期至少一月。

这一通忙活,足足耽搁了好几日的功夫。等安排妥当后,刘备又命各部将领严加看管麾下士卒,在军中立下禁令,但凡敢有不尊将令者,初犯仗二百,再犯斩立决!

忙完这些,刘备再次召集徐州文武群臣,除为了维持部队秩序而必须留下的将领之外,其他人全部撤出大营,前去与林朝会合。

按照刘备的心思,关羽与赵云必须留下,这两人是真正的自己人,又是军中大将,不可轻动。此外,还要留下徐晃、林夕,辅助统率全军。

至于泰山之战归顺的将领,和此次讨董新归顺的将领,诸如徐荣、张绣、孙观兄弟、刘备觉得有必要全带走,不能让他们留在军中。

新归顺的将领,忠诚度还有待考量,就算放在眼皮子底下也不得不防,因此还要带上张飞、典韦以为震慑。

正当刘备布置一切时,忽然有士卒来报,军中已然发现了染病的士卒。

听到这个消息,刘备不禁摇头叹息一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不过接下来士卒又汇报了另一个消息,让刘备大惊失色。

因为除了些许士卒外,还有一人染上了伤寒,此人便是林夕!

校事府因为职能的关系,府内士卒向来流转在各处,搜集情报,然后面呈林夕。不说其他,就眼下的关东联军中,哪一路诸侯军队中没有校事府的眼睛!

大概是与这些士卒接触的多了,林夕患病的概率也就增加了许多,此刻身染疫病,倒也不能算是意外。

只是,刘备绝对不会这么看。

“什么!子煦也染上了伤寒,速速带某去看!”

刘备顿时坐不住了,满脸震惊的开口喊道。

徐州集团内,除了关张林朝之外,刘备最信任的,就是平素沉默寡言,但一直忠心耿耿的林夕。先不说以林朝的功劳,他的亲生弟弟该是何等地位。单说林夕自己,这数年以来,先是讨伐张纯时奋勇杀敌,后又执掌校事府,可以说是刘备寄予了厚望,准备好好培养的大将之才。

若折在了此处,先不说如何对林朝交代,刘备本身就不能接受。

做个简单的类比,这一世的林朝对于刘备,更像是原本历史上糜竺、诸葛亮、法正三人的聚合体。而作为林朝弟弟的林夕,可比糜芳强多了,能有现在的位置,都是靠自己努力换来的。

眼见刘备乱了方寸,众人赶忙阻拦。

田丰走上了拱手道:“主公,子煦虽不幸患病,但未必不能痊愈,主公万不能以千金之尊涉险,要以大局为重啊!”

“不,元皓此言不妥!”刘备大怒道,“林氏兄弟二人为某出生入死,如今子煦身染重病,某若无动于衷,如何对得起他们兄弟的忠心!再者,子初不在,某更不能让子煦有事,不然某如何向子初交代?

大丈夫生于世间,仁义乃立身之本,某今日若畏首畏尾,今后还有何颜面苟活世间!”

刘备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众人心中感动,却都不敢再劝。

只有田丰还要硬着头皮再劝,却被刘备一把退开,幸好旁边的关羽扶住了他,才使他免于栽倒在地。

“关将军,主公乃千金之子,自该坐不垂堂,如今却要……”

田丰被刘备推了一把,但仍旧没有放弃劝说的心思,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见关羽摇了摇头道:“田先生,子初与大哥份属君臣,却情同兄弟。至于子煦,兄长一向当成自家子侄看待,如今子煦染病,兄长要去探视,任谁劝都没用。”

说着,关羽也叹息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刘备把林夕当成自家子侄,他关云长又何尝不是。

刘备推开田丰后,便大步走了出去,直奔林夕营帐而去,一种文武群臣面面相觑,最终选择跟在了后面。

只有张飞眼珠子一转,随手唤来一个士卒,对其耳语数句。

士卒听完后,急忙抱拳领命而去。

有了张飞的这番操作,刘备赶到林夕营帐门前时,果不其然地吃了一顿闭门羹。

刘备见此,不禁皱眉道:“子煦,你身体如何了,还不速速打开营门!”

话音落下时,营门没开,但林夕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主公,夕身染重病,无法接待,主公请回吧!”

林夕的声音较往日虚弱了一些,但依旧清冷无比,甚至多了一丝坚决的意味。

他当然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也知道这种病的传染性,又有张飞提前派人报信,所以此刻他也顾不上君臣规矩了,无论如何也不肯见刘备。

刘备又在外喊了半天,林夕就是不肯开门。

众人见林夕如此忠义,心中敬佩的同时,纷纷开口劝谏刘备回营。

这次率先开口的是关羽,他望着眼前的营寨,眼中满是叹息之色,开口道:“兄长,还是回去吧,莫要辜负了子煦的一腔忠义。”

“不,云长,某不想走!”

到了这时,刘备的面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声音低沉,但眼中隐约有了晶莹的泪花。

“某怕……这一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子煦了……”

此言一出,刘备再也抑制不住悲伤的情绪,泪水滚滚而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一生性情刚烈的刘备,就算是身居高位数年之久,也还是如当年一般赤诚。面对随时有身殒之险的林夕,他心中感伤,哪怕当着徐州一众文武的面,也还是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