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个逆子

胡氏越是把话儿说得轻描淡写,就越是说明这件事不小。

“啪”这还是涂草第一次在孩子的面前,给胡氏没脸,砸桌子摔碗的,发大火。

动静闹得不小,隔壁同样在吃晚饭的刘姥姥和王狗子一家都听了一耳朵,纷纷诧异。

这声儿,是那个在家大气不敢出,凡事不管的“气管炎”涂草所能发出的咆哮声?

就是不谙世事的板儿和青儿,也都被这怒声吓得以为天要打雷下雨了呢。

“你快去看看,爹是怎么了?”

婧儿几乎失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然而,涂雷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是明显不担心父母之间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一心喂婧儿吃饭。

“夫君……?”

“还说话?你不介意,可我不想有一个哑婆娘!”

“……!”

涂雷心事重重的样子,由不得不叫人悬心。

堂屋里一片狼藉,桌子椅子翻倒在地,没吃完的饭菜和在一起,捡起来也都没法吃。

胡氏披头散发的站在碎碗断筷之上,嚎啕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委屈得跟个泼妇似的。

“不得了,不得了,我才问你两句话,你就疯了!女儿的婚事,你没能耐办妥;小儿子那点龌龊心思,你也没捂严实;老大媳妇被歹人伤得半死不活,你也没处理好!说你怎了,我还没骂你……?”

老实巴交的涂草论起理,也自有他的一套。

都说急了的老实人,一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理论。

涂草却不然,可想而知,往常里他藏得有多深多假。

胡氏也豁出去了,道:“我说过了的,不跟刘姥姥那老婆子攀亲。是你坚持,女儿都……?”

“是,我没否认。但就现在看来,音儿也不必嫁那么远,宜尽快办妥当,再解决这个畜生的事!”

“啊?”

这么处理,确是省了不少麻烦。

只是,那她岂不就没有施展本事之处了吗?

闻言而喜的人,独涂电一人。

他暗自窃喜,乐呵呵的想自己这些天,百般讨好父亲也是有点用处的。

待自己好事一成,且有得乐呢!

“啥事?”婧儿看男人耸肩搭背的回屋,大有一蹶不振之苗头。

不是出去为公公婆婆劝和吗?

听听外头的动静,是没再闹腾。

“准是小姑子和小叔子帮忙劝好了,没轮到夫君出马,公公婆婆就和好了,是吧?”

“你也认为,我不好么?”

“什么话呀?你不好,我干啥要嫁给你?你好不好的,都是为妻的依靠。”

换作以往,婧儿定会头枕在男人的大腿上,给他女人独有的贴心温柔。

她摸到男人的手,才惊觉他的大手无比冰凉。

外面,已经这么冷了么?

“来,你上炕暖暖。”

“不了,我出去冷静冷静!”

“还冷啊?你都……?”

涂雷不管不顾的往外跑,夜色正浓,没人看清他跑哪儿去了。

又留婧儿自己在屋里,无所适从。

一夜无眠。

“老大,你没问问你那吃里扒外的婆娘,谁伤了她?别不是,她在村子里招谁不快了吧?”

“妈,你昨儿跟她在屋里说了半天话,没问?婧儿招没招人恨,我不知道,要让我知道,看我不杀了他!”

“哟,为了女人,你杀鸡宰鹅的,我信。杀人?别傻了,孩子!”

这狠话,怎么这么别扭?

不像是随口说说,像是……?

胡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再深聊,就见丈夫和女儿都围上桌来,拿碗吃粥。

涂雷更绝,眉都不皱的胡噜了两碗滚粥,张手道:“妈,我要几个鸡蛋。”

“鸡蛋?咋了?你想喝鸡蛋粥的话,趁粥热乎,妈这就去找个鸡蛋打进去!”

“我说了,要几个鸡蛋!”

“嘿,你这孩子……?”

胡氏轻笑着就要抬手拍大儿子的脑袋,想说他怎么变得这么执拗。

话没出口,涂雷已等得不耐烦的要走。

吃个鸡蛋而已,话那么多。

“媳妇,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蛋花汤,吃点儿?”

“你,你昨夜儿去哪了?”

还有一句话,婧儿没说出来,怕男人听了不喜欢。

那就是,你不在家,我一个人怪害怕的。

女人软糯的语气,表达着很可爱的情感。

涂雷面上有些动容,拿勺子的手指轻微哆嗦,蛋花汤泛着油光,微微波动。

“啥事儿不干,尽会挑食吃!”

胡氏一边在鸡圈里捡鸡蛋,一边指桑骂槐,自带喇叭音效的嗓门,吼得三外里地都能听得清楚。

十只老母鸡,天天就得三四个鸡蛋,多金贵呐!

拿去换钱,不比白填补某些好吃懒做的人强?

“我还是不吃了吧!”

听这糟心的话儿,面前就是摆上山珍海味,她也吃不下。

如鲠在喉。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她……再不济,也是个要脸面的人。

涂雷也不多废话,搁下碗就又跑了出去。

男人这么个举动,顿时令婧儿的心里凉了半截,怪自己小题大做,纵然心里再不舒服,也不当露于言表。

这下糟了,男人变脸了!

“妈,您吵到我了,能不再叽叽呱呱了吗?”

“你个逆子,说的什么话?”

若胡氏长了一嘴的胡子,她定然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她满脸的不可思议,大儿子才娶了媳妇几天呀,就敢为了个女人来怼她这做母亲的?

看母亲受了伤的样儿,涂雷的心泛酸楚,软了态度。

“我喊了半天,也没人回个话,倒是你们母子情深,捡个鸡蛋也要一起!”

“哎!”

刘氏携着要笑不笑哭也不像的焦娘子一起来见胡氏,在胡氏的面前,两人都跟上了火药的炮筒子,没点火也想着。

至少,表面是如此。

胡氏也不甘示弱,将鸡蛋往涂雷的手里一塞,叉腰道:“没下过蛋的老母鸡,配懂母子情深这话儿?你们少吃心,没在说你们。”

后面的这句话,她是特特地蹲下来对吃食儿的老母鸡说的。

刘氏出场就失利,绞袖子憋火,想发作又有所忌惮。

“马婶说了,你家婧儿这事要想她家那口子找出真凶,就得看你家是个啥做法。”

焦娘子跟刘氏来此一遭,主要就是帮村长媳妇,也就是替马婶传话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