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摄神威

高敬一边打马如飞,一边给薛恺悦继续讲述他们三个到了赌坊后遇到的情形,“我们三个在赌坊待了一天一夜,本打算昨晚就动手的,听赌坊里面的人说,今个儿还会有人来,嘉君就说要等今个儿她们人来齐了,一窝端了她。我们仨耐着性子等到半下午,我装着去厨房帮厨做晚饭,把麻药放到了冰水里,将赌坊这些厮们统统麻翻了。我们三个拿绳子把人捆好,又在门口等了两三刻钟,果然从外面来了几个女子,我们正要上前给她们递茶水,其中有一个居然认识嘉君,那厮一见了嘉君就大喊这是凰朝的嘉君,赶快动手。这下我们三个想不打也不行了,本来还准备兵不血刃的。”高敬说到这里还有些遗憾的样子,仿佛这一架是被迫进行的。

“居然认识小云,这是什么人?”薛恺悦吃惊地询问,和赌坊的贼人同流合污,还认识董云飞,这人的身份倒让人猜不到。

“说起来这人恺哥也知道的,董家云逸哥哥的前任妻主史紫瑶,这厮还有她那个姐妹朱碧成,不知怎得和赌坊老板娘子混在一起,她俩这些年眠花宿柳,武功倒没拉下,除了她俩,其余三个贼人身手也不算弱,我们三个一时间战她们不下。那串被麻烦的贼人却都已经苏醒了,嘉君就跟我说让我将那串贼人先带出去,我瞧着嘉君和小泓还能抵挡,就带着她们出来了,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恺哥。”

高敬说得颇为轻松,薛恺悦听了,却有些担心,敌人既已知董云飞的身份,还敢负隅顽抗,那必是起了杀人灭口的意了,董云飞怕是有危险,他一夹马腹冲高敬道:“敌众我寡,咱们速去接应。”

高敬听了,也加速前行。几个人又走了一程,终于到达一座依山傍水却又人烟稀少的小村庄,高敬指着山脚下一所楼房高大地面阔绰的院落轻声言道:“恺哥,前面那个亮灯的大院子就是赌坊了,依小弟看,咱们不如两面包抄,小弟和沉烟、梨秋两个从后门绕过去,恺哥和雨棠、拂翠两个从前门直接杀进去,把贼人一网打尽。”

“成。”薛恺悦表示同意。高敬一夹马腹,带着沉烟和梨秋先行飞驰而去。

薛恺悦待高敬一离开,就轻声吩咐两个宫侍道:“咱们也走。”

雨棠和拂翠领命,随着薛恺悦打马前行。三人顷刻之间就来到了这院落前的石桥上。

院子很大,从外面只能看到灯光,听不到一丝动静,薛恺悦越发担心了,一打马背,直冲到大门下。这院落的大门只有门檐,没有门房,门檐下乌黑的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一盏大大的红纱灯笼,灯笼上绣着黑色的大字“入门不悔”。薛恺悦拿枪尖顶了顶大门,大门纹丝不动,看来是从里面锁死了,他眉头微皱,若是董云飞和苏泓占上风,那一定是大门敞开的,此刻这情形怕是不妙。他看了看两边的院墙,见院墙乃是青石所砌,足有两丈来高。忙对雨棠、拂翠两个道:“一个留下看马守门,一个随我翻过去。”

雨棠道:“属下留下看马,主子和拂翠小心。”

薛恺悦更不迟疑,双腿一并,蹲立在马背上,把银枪从马鞍上往外一抽,朝地上轻轻一点,借着银枪的支撑力双腿向上腾跃,一个发力就跃上了墙头,在墙上稳住身形,就把银枪横着一调,把枪柄递给了同样蹲立在马背上的拂翠。待拂翠抓住枪柄也跃上了墙头,薛恺悦站在墙头上观察了片刻,把枪往地上一探,带着拂翠一起跳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也没什么声音,倒是五间正房的每一间都亮着灯光,不过每扇房门都是紧闭的。薛恺悦低声冲拂翠道:“咱们进去。”他方才已然看得明白,后院只有一间偏房里面有灯光,比前面暗淡了不知多少,所谓兵不厌诈,虚者实之,敌人必定藏在这五间正房中。

拂翠低声道:“主子,敌人应该在后院啊,咱们赶紧往后面去啊。”

薛恺悦坚持:“应该就在这五间里面。”他在战场上判断敌情,一旦认准了,就绝不会摇摆不定,此刻也是战场上的作风。他说完后就猫腰往正房门口走,到得门口,一个闪身,就立在了左边的石柱旁。

拂翠有些不大习惯,愣了一会儿,方才学着薛恺悦猫腰跑过去,立在了右边的门柱旁。

薛恺悦见状就冲拂翠做口型:“望风”,待拂翠一点头,他就把银枪握在左手上,右手从腰间软袋中拿了颗小石头出来,啪地一下子朝着离门框最近的窗户扔了过去。

小石子顺利地破窗而入,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看来敌人很能沉得住气,这就只能硬闯了。闯门不如闯窗,薛恺悦把手中银枪往前一挺,把窗户支了起来,人飞速地往门边一闪,刚刚闪开,窗户里面就飞出了一堆暗器,铁蒺藜、飞刀、飞镖、飞叉,砰砰啪啪地往地面上落。

等暗器落地的工夫,薛恺悦将腰中宝剑抽了出来,在最后一个暗器落地之前,他就一个箭步冲回了窗户边,在最后一个暗器落地的一刹那,他双脚一顿,跃入了窗户中。怕敌人挟持了董苏二人,进入房中,没敢用剑直击,也没敢用铁莲子,而是顺着墙一个就地翻,落在了靠门一侧的帷幔下面。

刚一站稳,两个敌人就从对面墙边的桌子上向他发出了暗器。又是一堆铁蒺藜、飞刀、飞镖、飞叉。他右手举剑狂舞,把暗器全部遮挡了,左手把软袋中的铁莲子啪地一下子甩了出去,击向桌子左边那个穿红衣服的敌人。他施暗器的功夫一般,但铁莲子是自幼练的,几乎从不失手,待这铁莲子一发出,他就不再去管铁莲子有无击中,直接一个挺步,挥剑刺向了桌子右边穿蓝衣服的敌人。

这蓝衣敌人显然没想到他身手这般快,哎呀一声往桌子下一滚,这才堪堪躲过他这一剑。他却不再追这蓝衣敌人,将长剑一挥,直接刺向桌子上正在努力躲闪铁莲子的红衣敌人。这红衣敌人才刚着了一下铁莲子,就遇上了长剑,她身手又不是顶好,一下子惊慌失措,向旁边一歪,自己从桌子上栽了下去。薛恺悦见状,胳膊往前一伸,剑尖下滑,追着这红衣敌人就补了一剑。

这红衣敌人吃痛,往地上一滚,薛恺悦见状并不追击,眼光一扫,见帷帐后面的雕花格子里似乎有人影,便持剑向那雕花格子奔去,才奔了两步,那桌子下的蓝衣敌人也从腰间抽了个宝剑出来,自他身后追赶,他刚要转身,便听拂翠叫道:“这个交给属下。”

薛恺悦听了更不答话,直奔雕花格子。还未到雕花格子边上,里面就刷刷两下飞出来两个敌人,薛恺悦看这两个敌人飞出来的身手,知道她们比方才那两个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当下不敢贸然进攻,右手持剑护住面门,左手拿稳铁莲子,以守待攻。

这两个敌人却也没有直接进攻,两个站稳之后,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薛恺悦正自疑惑这两个看什么呢,就听其中一个敌人惊喜地叫了起来:“申妹妹,我上回说什么来着?这样的人间尤物,咱们必定还能遇上。姚天有眼啊,给了咱们姐妹一品芳香的机会。”这敌人说完就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容极为邪肆,那姓申的敌人听了道:“胡姐姐,咱们被这小贱男告了黑状,在监牢里坐了这些天,小妹正说他是那狗皇帝的男人,咱们报不了仇了,哪想到今个儿竟碰上了,这可真是朝思暮想无处觅,一朝得来不费力。”

薛恺悦听这两个如此说,也认出了这两个杏眼高鼻柳眉樱唇的女子正是那日在肃州官道上骑马夹驰他的西境女,他这一惊,端的是非同小可,他大喝一声道:“你们两个不是被抓了吗?怎得在这里?”

一问出口,他也就反应过来了,这两个女子五月十六日被肃州路亭将军抓进监牢,今个儿才是六月十七日,虽说当时路亭将军说只关押她们一个月,可肃州离此处路远迢迢,这两个便是昨个儿一早被释放,也不能这般快到达此地,毋庸置疑,她俩必定是越狱了。

这两个女子见薛恺悦认出来她们了,就笑得越发邪荡,其中那个姓胡的道:“小美男,你若识相,赶紧跪下来,乖乖服侍我们姐俩,服侍得好了,饶你一命,不然的话,嘿嘿嘿,别怪姐姐们动粗。”

“呸”,薛恺悦冷笑道:“上次在肃州,本宫身边有个不会武功的兄弟,本宫不便与你二人争斗,你们便当本宫怕了你们不成?”他说着就一挺剑身,抢先攻向了这姓胡的女子。

这胡姓女显然没想到他出手速度这般快,当下不敢大意,一边躲,一边出剑还击。薛恺悦上次就知道这两个女子武功极高,当下不敢用剑招应敌,他自幼练枪,枪法在姚天屈指可数,可是剑术却是一般,略一思索,决定拿剑当枪使,一待这胡姓女子剑到,就来了一招“架海金梁”,把胡姓女的长剑轻松架开。没等这胡姓女发出惊讶的声音,他就用“虎啸深山”刺向了由旁边攻来的申姓女子,同时左手一挥,将第二只铁莲子冲着胡姓女子就飞了出去。

这申姓女子本是挺剑来助阵,一看此情形,便知对方武功非凡,当下快速移步往左边一闪,躲过了薛恺悦的剑招,而后不待薛恺悦剑势收住,就一挺剑刺向了薛恺悦的右肋。

薛恺悦听风辨器,感知到右边的风力,不待这申姓女子的宝剑刺到衣衫,整个人往后一仰,将这申姓女子的剑招轻松躲过。甫一躲过,他就从软袋中掏出了第三个铁莲子,将左手往下一低,冲着远处正往他这边移动的胡姓女子就平平地抛了出去。

那胡姓女子刚躲过头一只铁莲子,正举了剑要来砍他,还没冲到他跟前,右边大腿上就被这后来的铁莲子给击中了。铁莲子锋利的边缘扎到肉里,疼得她一个趔趄。薛恺悦自铁莲子一攻出,就不再管这胡姓女子,转身一招“虎跃龙骧”攻向了申姓女子。

申姓女子自薛恺悦躲开她的剑招,就换了招式来攻薛恺悦,剑还没攻到,就遇上了薛恺悦攻回来的宝剑,二剑一碰撞,势均力敌,霎时间火花四溅,两个都往后退了一步。

薛恺悦见这申姓女子出招又快力量又足,知道人家是受过高人指点并且经常练剑的,他心中又记挂着董云飞和苏泓,不知道董苏二人究竟如何了,当下不再啰嗦,下一招直接用了薛家枪法中威力无穷的“何草不黄”。这“何草不黄”作为枪招,讲究得就是一个快,速度越快,越能形成一枪既出无处可逃的效果,但枪终究不如剑灵活,他将这招式甫一舞出,就有无数条剑影仿佛天罗地网一般将这申姓女子罩在其中,一时间别说申姓女子,便是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申姓女子却终究是受过高人指点的,在这样的仓猝中仍能以攻破攻,不知用了一招什么样的剑法,愣是从他那密密的剑影中逃了出来。薛恺悦眉头一皱,这申姓女子若是逃掉和胡姓女子并力合攻,这场战斗就难免要僵持,可此时若是再攻申姓女子,却已不易。

他当机立断,决定声东击西,当下左手往软袋中一探,掏出第四只铁莲子,作势要扔向这申姓女子,右手则刷地一下子一挺剑身,用一招“出水蛟龙”,攻向正要伺机攻击他的胡姓女子。那胡姓女子本就中了一只铁莲子,右腿疼得很,行动不够快,见他这一剑又狠又猛,心里不由得一怯,当下没敢迎战,以剑护身往旁边一闪,恰立在申姓女子身边。

申姓女子刚才在防范薛恺悦的铁莲子,此刻见铁莲子一时攻不过来,就不管这胡姓女子如何,抖擞精神向薛恺悦攻来,剑招甚是狠辣。薛恺悦见状微微一笑,左手一挥,铁莲子寒光闪闪地飞向了胡姓女子,他整个人则连同宝剑往前一迎,用一招“万树梨花”挡住了申姓女子的剑招。

这“万树梨花”乃是薛家枪法中最为凶狠的一招了,虽然看上去与“何草不黄”相似,但何草不黄是以快制慢,剑剑都是实打实地用了力气的,因为每次都要用力,这力量就不够猛,而万树梨花却是虚实相间,甚至可以说是万剑皆虚,唯有一剑是实,因为只有一个实招,这一招一旦击中,就是非死即伤。

那申姓女子不到二十岁,虽然身手极好,对敌的经验终究不足,此刻见了这万树梨花,还以为是方才的何草不黄,嗤笑道“怎得又用这一招,没新的了?”话音还未落,她就听旁边的胡姓女子大叫了一声“哎哟,小贱男使诈。”她不由得吃了一惊,扭头去看胡姓女子是不是又中了铁莲子,这么一扭头的功夫,她右臂上就中了一剑。就这么一下子,她就觉得右臂要被砍断了,疼得大喊一声,宝剑飞一般地脱了手。

薛恺悦见这申姓女子宝剑脱手,便将手中的宝剑向前一跟,直送到了申姓女子的咽喉处,冷声威胁道:“再动一下,要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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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悦悦被这两个欺负何等憋屈,此刻全部还回来了。这两个西境女在第十六章里面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