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生活太寡淡,姜是老的辣
一个成语,一个典故,不仅羞辱江千越矫揉造作,更是将其比作了女人。
无论放在任何时代,将一个男性比作女人,都绝不是真正地褒义。
黄鸿的嘲讽,众人戏谑的笑声。
所有人都认为江千越会当场发难,然而结果却让众人大失所望。
“黄兄,盛赞了,看来江某也并非一无是处。”
江千越依旧和蔼平静,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你!真乃厚颜无耻!”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黄鸿如此当众羞辱没有得到回击,这就就如同一拳打在了空气上。
一甩袍袖,转身而去。
围观众人个个窃窃私语,不时发出讥笑。
韩云翠将一切尽收眼底,虽然始终没有多言,但心中又多了几分失望。
二人顺着回廊书架前行,不时从上面抽取心仪书籍,停住脚步开始翻阅浏览。
走走停停,有种图书馆的意思。
江千越顺着书架寻找有兴趣的书籍,然而浩如烟海的书籍,仍是没有他想要的书。
他翻阅的速度很快,但也因此对书籍产生额外磨损与凌乱。
因此一旁的伙计都看不过去了:“这位公子,不知您需要何种类型的书?”
“额……”
江千越回望自己翻阅过的书籍摆放凌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劣行,顿时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集贤堂的书籍都有编号,您要是需要帮忙,小人倒是可以代劳……”
江千越一边归整书籍,一边歉意地问:“集贤堂有没有《金瓶梅》?”
“金瓶梅?”
伙计一听这个名字,十分认真的短暂思索,随后疑惑道:“公子,集贤堂负责刊印以及出售书籍,并不作花卉生意。”
“这金瓶梅是一本书……算了算了,那你这里可有《隔帘花影》?”
“公子,您这是经史子集中哪一部?”
“啊这……”
“小人自幼就在集贤堂,整理记录书目十年之久,来此的文人墨客或读书或购书,但凡能报出书名,小人虽不敢妄言迅速找到,但定会知道摆放的大致方位。
可公子说的这两本,小人不曾听闻有此类书籍……”
伙计的神情复杂,但还是礼貌地表达了歉意。
“如此开拓视野的精神食粮,竟然是如此匮乏,看来我辈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江千越心中很是无奈,自己想研究一下学术,为何就这么难呢?
经常看网络的他,一直很喜欢魂穿类的历史,觉得魂穿到古代就可以为所欲为。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不仅他这个拉胯的身子做不了什么,而且古代的娱乐生活实在是太寡淡。
生活不方便,交通方便,娱乐不方便,就连文学爱好也是不方便。
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魂穿后喜欢读书,因为这个时代似乎也只有这个消磨时间了。
透过书架侧缝,看到远处韩云翠正与人交谈,江千越没有放在心上,又开始低下头找书。
“宵小览卷,沐猴而冠带纶巾!”
突然,耳畔传来一名男子声音。
江千越抬头望去,说话的是一名十六七岁少年,手持折扇,显得十分潇洒。
而身边伫立之人,正是韩云翠。
宵小,指代小人,因此有‘宵小之徒’一说。
沐猴而冠,当年韩生讥讽项羽的典故,更有衣冠禽兽之意。
虽然只是区区一个上联,却嘲讽江千越是小人读书,像一只猴子假充斯文人士。
“云翠,这位是?”
江千越双眼微眯,看不出任何情绪。
韩云翠神情颇为尴尬,显然她也是始料不及:“这位是乌魁山公子。”
“哦?
莫非阁下便是司马大人之子?”
在这岳峰城,他江千越也算是小有名气,有头有脸的人他也见了不少。
然而这只是一种相对论,商贾之家是有财力没错,但终究视野圈子有着很大局限性。
这规则放在‘士农工商’的社会,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他不认识的人,大多就是官宦子弟,而且是那种地位颇高的官宦。
眼前少年又是姓乌,那就让他想到了原州司马乌早光。
“哦?
你倒是眼力不差。”
见对方认出了自己,乌魁山流露一丝倨傲。
“失敬了。”
江千越似乎不在意此前羞辱,而是平静道:“云翠,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
韩云翠点点头,随后向乌魁山道别。
江千越在柜台处写了一张纸条,这才与韩云翠一同离开集贤堂。
“你方才在柜台写了什么?”
“一份书单。”
一问一答,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此时的集贤堂内,乌魁山故意持扇扇了两下,露出一脸不屑:“弥漫着恶臭的铜臭味,那韩忠真是一刻榆木脑袋,竟然要与这条臭狗结为亲家。”
“乌公子,有人给您留了字条。”
“哦?
何人所留?”
“是方才离去的江公子。”
“公子?
他也配?”
伙计不愿违逆对方意思,于是口中连连称是。
乌魁山嫌弃的打开字条,顿时脸色巨变,随即怒不可遏:“可恶,江千越你找死!”
眼中怒火,似乎要将字条化为灰烬。
字条上,赫然写着十一个字:恭彘(公子)执扇,油头粉面口臭腥。
恭,有粪便之意,因此有出恭一词。
彘,野猪的文言术语。
公子,恭彘,亦或是公知。
……
书房内,一对父子煮茶谈心。
片刻沉默后,江承开了口:“越儿,有三件事为父要与你商议。”
“老爹,您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不习惯。”
“臭小子,少嬉皮笑脸!”
江承瞪了一眼,“第一件事,是你与云翠那丫头的婚事,想听一听你的想法。”
“儿子还不想急着成亲,况且儿子已经用行动做了回应。”
对于韩云翠,江千越没有什么想法,所以才会在集贤堂作出不知羞耻的样子。
被人当面接连羞辱,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心静如水,他还没有达到唾面自干的那种境界。
“哦?
你小子可不要作出格的事情。”
江千越白了一眼:“老爹,您儿子可不是流氓禽兽,那种事情还真做不出来!”
“那就好啊,你韩世叔有他自身的想法,碍于当年的那段恩情,一直是活得十分拧巴。”
两家的渊源,要追溯到十年前。
当年的韩忠还是个落第秀才,由于几次都未能高中,于是就有了轻生投河的举动。
恰逢江承经商坐船经过,这才救了落水的韩忠。
经过劝导,又受邀当了江家账房先生,后来科举终于得偿所愿。
所以说,江承对韩忠有救命与活命之恩。
要不是江承善意邀请韩忠当个挂职账房,不仅糊口生计得不到保证,就连活下去的念头也没了。
间接来说,其女韩云翠能够有今天,也是得益于江承给予的善意所致。
韩忠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可以说是人如其名,当年两家口头上约定的姻亲,他也不愿意去违背。
虽然听到不少江千越的荒唐传闻,韩忠也都没有动摇联姻念头。
不过深深地爱女之心,也让韩忠陷入了两难的纠结之中。
既希望不负两家恩情,又想着女儿的终身幸福。
正是出于这种心情,才有了携女登门拜访的一幕。
依着韩忠的想法,就是在不违背约定的前提下,两位长辈全力整改江千越身上陋习。
毕竟人还年少,就像树苗,还能掰得直!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听说你要励志参加科举?”
江千越认真道:“没错,儿子确有这个打算。”
江承摆了摆手:“读书养性可以,科举入仕还是算了,为父经营的家底虽然算不上丰厚,但也够你小子挥霍了。”
“科举入仕有什么不好?
若是孩儿将来侥幸高中,那也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啊!”
江承不耐烦道:“你小子有完没完?
还是那句话,读书可以,但不准参加科举!”
“额……”
似乎觉得话说得太重,江承又道:“我与你娘都几十岁人了,膝下就你一个娃儿,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
江千越沉默了,父亲最后两句戳中了他的软肋。
以古代人的平均寿命,六十岁就已经是长寿之人了,所以相对来说,自己的父母确实不小了。
江千越有些无奈,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江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这最后就是关于酒坊的事情,为父已经将那套设备装在了黄封酒坊。”
“黄封酒坊?
老爹,你不会是……”
黄封酒坊,就是此前他出城探访的民营酒坊。
“嗯,为父私下与那酒坊谈了三个月,最后才算是达成协议,从此以后就是江家的酒坊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原来您早有这个打算。”
江千越能猜到父亲会自己开酒坊,但是没有想到早在三个月前,父亲就开始要收购黄封酒坊了。
“经过酒坊大师傅调试,你那套装置确实能提高出酒量,你小子在这方面功劳不小!”
江承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详着眼前的少年,眼神开始变得迷离。
是欣慰,还是无奈,亦或是悲愤?
情绪纠葛,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