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皖把脏碗和筷子送到了厨房里,顺便洗了个手,然后才慢慢吞吞的从厨房出来,往院里走,坐下来,抿了一口刚泡好的茶,客气道:
“照顾不周,还请见谅。”
段鸿叶倒是没说话,倒是菊长率先说道:
“先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老上司的大公子。”
汤皖闻声,倒是不显意外,先是点了个头,而后说道:
“原来是段公子,久仰大名!”
菊长见汤皖已经知道段鸿叶的身份,便不再细细介绍,而是接着说道:
“今天大公子来,是入你那方便面工坊的股份,就按照之前说好的7成,以后的话,你就不用去管理了,只等着月底分红就成。”
汤皖从昨晚就开始想这个事情,此刻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见菊长直接提出来,便直接干脆的回复道:
“好!”
菊长总算是放下心来,生怕汤皖这张嘴生出什么麻烦来,于是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其他的都已经写好了,就等着汤皖签名就行。
可是这方便面工坊的股份又不是汤皖一个人的,理应要喊钱玄、迅哥儿和六爷一起签才对,于是就犹豫着说道:
“我签字的话,只能代表我自己,还有另外三个股东呢!”
哪知,正在喝茶的段鸿叶却是笑了,而后又平淡的说道:
“你只管签字就行,意思一下,其实签不签都不重要,你说呢?”
汤皖仔细仔细一想,说的也对,反倒是自己过于规矩了,于是起身去房里拿出一支笔,干净利索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菊长接过签好字的股权转让书,折叠好,塞进自己的口袋,又给两人添了些茶水,这才作罢。
而段鸿叶看向汤皖的目光却是越聚越多,最后实在忍不住才问道:
“你就不想知道,接下来方便面工坊会如何发展?”
因为汤皖自始至终的表现都出乎他的意料,没有一句谄媚恭维的话语,即使是凭白无故丢掉了7成的股份,也没有一句抱怨的话。
刚开始,一进门,以为汤皖是在装穷,是想多拿一些好处,后来证实了汤皖确实穷,这也就罢了。
到最后,连自己亲手创建的工坊的以后发展,问都不问一句,着实与常人不同。
汤皖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创建方便面工坊,本来也不是为了赚钱,我对钱没有兴趣。”
段鸿叶着实被这句话给惊住了,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汤皖便说道: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有人对钱不感兴趣,你是第一个。”
“那你说说,你对钱不感兴趣,那你赚钱来干嘛?”
汤皖也不管段鸿叶是否能理解,就直接说道:
“我赚钱,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
这句话仿佛是段鸿叶有史以来,听到了最为荒唐的话,心里已经确信,这不过是汤皖的托词而已,原本还以为汤皖与常人不一样,看来是自己走眼了,其实没什么两样。
顿时看向汤皖的眼光变得犀利了许多,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用不轻不淡的语气说道:
“你好好说说,你要怎么把赚来的钱,去帮助更多的人?”
熟知段鸿叶的菊长,立马就听明白了这话里话外,隐隐暗藏的怒意,不由得开始替汤皖着急起来,及时解释道:
“大公子,他”
哪知却被段鸿叶立即挥手打断,又狠狠的瞪了一眼菊长,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
“以前听人说过救苦救难的菩萨,我一直没见到过,想不到今天倒是难得遇见了,你好好给我演一个,不然的话”
此时的段鸿叶眼光凌厉,看向汤皖就像在看一个小丑一般,心里已经十分确定了。
接下来,倘若汤皖要是能自圆其说,那还好一些;倘若不能,那就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汤皖没想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竟然惹得眼前的段公子这般不快,本来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但是看到旁边菊长,隐隐不安的焦急神态,也只能暗叹一声,这是个人情社会。
自己倒是无所谓,连曰本人都不怕,哪能还怕一个公子哥,却是怕因为自己,连累了数次帮忙的菊长,只得耐下心来,解释道:
“我打算用赚来的钱,建一所新式的学堂,供没钱读书的孩子上学。”
“什么样的新式学堂?”段鸿叶一听,态度总算好点。
汤皖只好又仔细的解释起,新式学堂与私塾的不同之处,当段鸿叶听到汤皖打算只象征性的收取一些书本费,和要同时上三门课,而且还有专门的体育课时,顿时有些不敢置信。
这让段鸿叶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读书的场景,整天对着夫子的一张老脸,和只会让背诵一些晦涩的文字,完全提不起一丝兴趣,以至于到最后产生了厌倦。
假如要是自己小时候,能在汤皖所说的这种新式学堂里读书的话,应该会大不一样吧,至少不会一看见书本就头疼。
段鸿叶看着汤皖仔仔细细的讲着自己,对于这所新式学堂的规划,眼睛里的凌厉之意顿时烟消云散,反而变得欣赏和佩服起来。
待汤皖一口气说完,竟是罕见的提汤皖续了一杯茶水,而后说道:
“这样的新式学堂,以前从来没有过,建起来颇为麻烦,估计耗费钱财不少,你们只占3成,怕是不够,我这里便少一成,算是资助新式学堂。”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汤皖顿时眼睛一亮,连带看着段鸿叶的眼光都和煦了许多,说道:
“我替孩子们,谢谢段公子了!”
段鸿叶却是没了之前的轻佻,反而义正言辞的说道:
“不用谢,既然你建立这工坊本就不是为了自己赚钱,那我占你7成股份便是没有道理。”
“我这人虽不讲道理,但是讲良心,等过段时间当成軍粮卖,想来这4成分红也够你建个十所八所的新式学堂。”
“如果不够的话,你再来找我!”
丢下这段话,段鸿叶起身便要走了,忽而又转过身来,说道:
“尊你一声先生不为过,但你与我不同道。人只要是活在这世间,总是会有麻烦的,若是建学堂遇到事儿,大事来找我,小事找他就行。”
看着段鸿叶和菊长离去的身影,汤皖若有所思,觉得生活颇为戏剧化,虽然失去了股份,但是在建立新式学堂的路上,却又多了一大助力。
毕竟,民国第一公子哥,在首都这块地界上,任谁见了,都得给几分面子。
段鸿叶和菊长走后,院里又恢复了清净,大牛正在石桌上收拾着多余的茶杯,而汤皖则是走到躺椅边,以一个十分惬意的姿势躺在躺椅上,眯着眼。
此时的阳光还不太强烈,照在院里的树叶上,发着柔和的绿光,隐隐能看见树叶的条纹脉络,渐渐地有了一丝风,把树叶吹得摇曳,倒是看的不清楚了。
汤皖从那一片树叶上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湛蓝的天空,这会儿天气又变得好了起来,全然没有了刚起床时的闷热。
“大牛,你快出来看,天气又好了,今日怕是不下雨了,那邮寄小哥白穿蓑衣了!”
大牛从厨房里探出一颗憨憨的脑袋来,郁闷的说道:
“这鬼老天,一会阴,一会晴的,叫人准备不及。”
汤皖笑骂道:
“你只管在家做你自己的事情,这老天阴也好,晴也好,如何能影响你?”
大牛瘪着嘴说道:
“哦!俺知道了!”
没再去搭话,汤皖怡然自得的躺在躺椅上,麻利的换个边,闭着眼,渐渐地眼皮子变得沉重了,呼吸变得缓慢了,竟是睡了过去。
大牛走出厨房的时候,见先生在院里小憩,便自觉地放轻了动作,减少了声响,想着离做中午饭还有好大一会,便又在院里窸窸窣窣的收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