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从一开始进屋之后,就基本上没有说话,这会儿他听到保成脆生生的笑声,才微微的有些回神。
对着一旁的太皇太后,用手搓了一把脸道:“皇祖母,朕觉得朕这个皇帝,做的有些失败,前几年因为没有听从您的嘱咐,有些急功近利,逼的吴三桂造反。”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现如今,都开始从臣子手里要钱了。”
他不止一次的后悔,当初要是撤藩的时候,再委婉一点。或者像他皇祖母说的那样,等吴三桂死了之后再撤藩,就不会有现在的这幅局面了。
吴三桂造反,一路过关斩将的差点打过了长江,现在局面虽然稳住,但是他们大清内部却是洪涝,旱灾连连,百姓的日子困苦,而他的国库也逐渐空虚。
这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还让他的皇祖母伸手去给那些臣子要钱。
太皇太后闻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用帕子沾了下嘴角,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玄烨你是皇上,是整个大清的主心骨,万不能说这种丧气的话。当年咱们最难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还怕他一个吴三桂吗?”
说到这里,她继续道:“你看看保成,你可就是他的依靠,就像褚国公一般,为了他刚刚出生的玄孙,舍得所有的家产,来给皇上送银子,那是因为他知道,他死了他的家人还能活着,而吴三桂打过来了,他的家人必死无疑,而哀家之所以开始不想要他的金子,就是因为哀家知道褚国公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他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他定然一马当先的披挂上阵。”
说完之后,她的眼神里带着一抹虚无,声音也幽幽的道:“可惜岁月不饶人啊。”
别看今天来的这些国公,他们拿出来的银子不少,但是在她的心里,只有褚国公给的这一匣子金子最为贵重。也只有褚国公最为衷心。
只可惜褚国公年岁一大,没办法再为大清出生入死了。
康熙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微微的缄默了片刻,他对着太皇太后道:“孙儿明白了。是孙儿想岔了。”
说到这里,他开口有些疑问的道:“皇祖母,褚国公的玄孙有多大?”
要是可以的话,将来可以让他与保成为伴。
太皇太后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个哀家倒是不清楚。要不然褚国公不会拖着病体,勉力自己来到皇宫里,他是想要哀家记得他的功劳,为他的这个玄孙,求的一份生机。”
保成听到这里,看着太皇太后有些褶皱的脸,一时间了解了她心里的想法。
对吴三桂造反和已经发生的旱灾和洪涝,太皇太后也是心急,焦虑,但是在康熙的面前,她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从而安抚康熙。
就像褚国公一样,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还专门跑了一趟皇宫,就为了支持太皇太后。
想要让太皇太后在他死后,护住他这嫡孙一脉。
也就是说,不管今天他拿不拿这个金子,太皇太后也会让人隔三差五的派人去看望。
而现在因为他的参与变成了苏沫儿亲自过去,这就意义不同了。
太皇太后能走到这一步,八成也是和这个有关系,康熙看着已经在位十几年,但是和太皇太后比起来还是嫩了点。
想到这里,他扬首看着太皇太后,小脸上带着一抹灿烂的笑容,他有些口齿不清的道:“珠珠。喜喜。”
太皇太后听了保成的话,微微的一怔,她对着保成猜测的问道:“保成是说,喜欢祖祖吗?”
保成听了,小脑袋使劲的点了点道:“嗯,喜喜。”
太皇太后听了,把保成抱在怀里,用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忍不住的笑道:“祖祖也特别喜欢保成,比喜欢你阿玛,还要喜欢。”
康熙听了保成的话,用手捏了捏他的小脸,直到白嫩的小脸上红了一片,才开口道:“你个小鬼灵精,只喜欢你祖祖,不喜欢你阿玛了?亏的你阿玛我这么疼你。”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看着保成道:“不过朕倒是想要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什么都懂还不会说话,这一天到晚的不是憋屈死了?”
保成闻言,微微的一怔,他没有想到康熙竟然说出来这样的话?
他不会说话那是他小,等他长大了还能不会说话吗?这会儿竟然戳他痛处。
想到这里,他一把抱住了太皇太后的脖子,把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只给康熙留下一个撅着的小屁股,闷声闷气的告状道:“坏。”
康熙听了保成的话,脸上的表情微微地有些哑然,他转头对着太皇太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皇祖母,保成这是说朕呢?”
太皇太后看着在他怀里的保成,再看看康熙满脸的疑问,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搞笑,小小的那一个人,竟然还能明白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两人逗着保成一会儿,就带着他坐上了龙撵凤撵去了养心殿。
走到养心殿门口,康熙从龙撵上走了下来,他快步走到了太皇太后的身边,用手扶着她的胳膊,朝着屋里走去。
梁九功快速的往前走了一步,抱着保成跟在了后面。
他们一走进养心殿,屋里的寒暄瞬间散了。
里面的人纷纷站起身来,对着康熙和太皇太后行礼。
而保成则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整个养心殿里的情景。
养心殿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是康熙上朝的地方。
在养心殿的正中央就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龙椅,而在整个大殿里,分别有四根柱子,柱子上面雕龙刻凤,全部是用金粉描绘,红漆粉刷。
看起来金碧辉煌。
几人走到龙椅的跟前,康熙扶着太皇太后转过身来,他伸手很自然的接过了保成,然后对着众人道:“平身,众爱卿都坐吧。”
说完之后才扶着坐了下来,太皇太后则和康熙平齐。
钮钴禄氏则是坐在了康熙的左手边,她的眸光温和,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惠嫔坐在了她的下手,再往下就是马佳氏荣贵人,再有就是两个庶妃,还有一些大臣的女眷。
而右手边则是一些老臣,和几个能入上书房的军机大臣。
这些人在入宫之前,就把东西送了进来,这也是为了保证不攀比,要不然一些清官,手里是没有银子的。
礼不在重在心。
康熙看着众人落座之后,才轻笑着道:“这一年来,真是仰仗诸位爱卿为朕分忧解难,要不然朕可能还会更加忙碌,哪里有时间坐在这里和诸位爱卿做生辰呢?”
索额图听了康熙的话,看着他怀里的保成,满心的欢喜,他拿着酒杯站起身来对着康熙拱手道:“皇上,这么说真是折煞奴才等众人了,为皇上分忧都是奴才们的本分,谈何仰仗啊?更何况这等为国为民的事情,就是奴才等分内之事。”
说着他举起就被对着康熙道:“奴才在这里祝皇上万寿无疆。”
索额图从皇上进来的那一刻起,心里就觉得突突直跳,他前两天得到消息皇上有了要立储君的打算,而皇上目前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保清阿哥,另一个就是他家保成。
保清阿哥虽然不是嫡出,但是却占了个长,而保成阿哥虽然是嫡出,却是嫡次子。
也就是说要是储君的话,他们两个都各占一半。
而现在他看着康熙怀里的保成,心里却明显觉得保成成为储君的面更大了。
康熙听了索额图的话,忍不住的轻笑了起来,他对着索额图微微地举杯,抿了一口。才笑道:“朕说的是真心话,朕登基这十多年以来,整个大清都有些风雨飘摇,这宫里宫外的都是不安宁,去年的时候皇后诞下保成,就撒手人寰,朕这是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人给养活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地一顿,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道:“为此也委屈了保清不少。”
明珠闻言,看着坐在惠嫔身边的保清一眼,站起身来笑道:“皇上,保清阿哥和妹妹并不觉得委屈,她们总是给微臣说,要微臣多多教导保清阿哥,等将来他长大了也能为皇上分忧解难的。”
他说完之后,余光打量着坐在康熙身边的保成。
这个孩子在皇上身边养大,十分得皇上的喜欢,要不然皇上生辰,也不可能让他坐在他的怀里了。
只是最近他听人说,皇上有意要立储君,不知道是真是假。
康熙闻言,转头看着惠嫔有些泛红的眼眶,片刻之后才笑道:“惠嫔真是辛苦了。”
坐在康熙怀里的保成,则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再说什么,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桌子上的山珍海味给吸引了。
在现代的时候他看电视,总是看到皇上用膳的时候用的菜肴很多,而且还都是珍奇。用餐不得超过三筷,以免被有心人给利用。
从他出生就在康熙的身边,康熙每次用餐的时候他都跟着,但是也从来不曾见到康熙能用餐超过十道菜的时候。每次菜肴都在碟子的中心位置一点点,加上其他的菜品,十道菜也就今天一道菜的分量而已。
而且大多都是素食,肉食都很少见。
他倒是隐约的听梁九功的话,是康熙为了省银子,用来和吴三桂打仗,开始缩衣节食。就是自己的月俸都少了不少。
而现在他的生辰宴上,为了从那几个老臣手里弄银子,倒是下了血本啊,竟然宫保鸡丁,松鼠鳜鱼,油焖大虾,老鸭汤,还有一个大肘子。
关键就是那个大肘子。
大肘子上面红艳艳的,油光发亮,一看就是软糯可口,让他的口水忍不住的往下流。
而康熙抱着他的手丝毫也不放松。让他完全没有丝毫的机会对这一桌子的菜肴动手。
他可是在桌子上看了一圈,才锁定的大肘子。
宫保鸡丁的话他不能吃,而松鼠鳜鱼也不行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刺,油焖大虾也不行,外面有一层壳,他只有两颗牙齿,恐怕还啃不动。
至于剩下的几个青菜,拍黄瓜,是真的黄瓜,颜色有些发黄,没有任何的青色,应该是在暖棚里种植的。而海米油菜他嚼不烂,咽不下去,清水白菜更是别提。
现在唯一的他能动嘴的一道菜,就是这红烧大肘子,也是距离他也最远的一道。
想到这里,他悄悄的往前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真的有些够不着,他有些沮丧的往一旁的保清看去,就看到保清这孩子正抱着一个鸡腿吃的满嘴流油。
他已经十个月没有吃肉了,不,是十一个月没有吃肉了。
再不吃他快要馋死了。
想到这里,他抱着康熙的胳膊,啊呜一口咬了下去。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康熙,满眼渴望道:“肉肉!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