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银钱你们……”里正实在是看不下去。
虽然清官难断家务事，但他也不是那一种是非黑白不分的人。
谁家分家是这样的？
“咳咳，是这样的里正，我三弟还有我儿子两个人都在县里读书，这很快就要交钱了，他们平时住在县里，这钱花的也快。”
“买了这些东西，本就没有剩多少钱，这剩下的还不够他们的……”
老大及时说出了这番话。
这下子里正倒是没得说了。
一说到白家正在读书的两个读书人，那就不只是他们白家的骄傲。
说起来整个村子也跟着脸上有光。
读书人的事情，确实花销比较大。
“那就这样了？”里正看白地生。
白小枝见白地生不说话，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知道从这一毛不拔铁公鸡一样的爷爷奶奶身上是不可能得到钱的，像今天这种情况，那爷爷还算是有点良心，能分给他们三亩地，一个破旧老屋，都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但现在里正在，不远处也都有邻居在听着看着。
有些话他才说出来，有些事情得让人家知道是怎么个回事。
“可是爹，您种了这么些年的地……咱们白家之前十二亩地的收成那些钱都没有吗？”
“我还病着，大夫不是说得让我吃点东西补补身子吗……”
“那地里的收成都花完了吗？”
白小枝声音低低无比委屈的看着白地生。
说着那两行泪就直往下掉。
委屈呀，难过啊，被气的啊。
掉两行泪对于白小枝来说一点都不难。
看到姐姐哭，白小圆也跟着哭了起来。
李翠莲心里更别提多揪心了，鼻子红彤彤的，眼睛也都哭肿了。
在外面看着的邻居也都纷纷议论了起来，声音倒是比之前都大了许多。
“不可能吧，老三之前多勤奋啊，他可比我们当家的对地里的庄稼都上心的多！”
“就是就是！”
“我们家就十亩地，去年的收成再不好那也有十两银子的……”
“这么多年哪能到现在家里空空啊？”
……
邻居们七嘴八舌，虽然说话的声音小，但屋里的人还是能听到。
“你们家里都没有事情做吗？我看谁在乱嚼舌根子！”
“我们家里就是一文钱没有！这么多年这一大家子吃吃喝喝，整天就吃白饭的那不要钱啊？！我家里供着两个读书人，那读书的花销不大啊！你们家里没有读书人，你们家里没有这么多吃白饭的！”
老婆子一嚷嚷，其他人虽然也还在议论，但声音小了很多。
白家老婆子是出了名的怼天怼地蛮不讲理。
你和她说话就是对牛弹琴，等她把话头对准你，那就是唾沫星子喷一脸。
虽然大家都看不惯，也不想惹事上身。
“原来是这样啊……”白小枝“喃喃自语”
“真好，等三叔和堂哥考取功名，我们就可以跟着沾光，也可以跟着有吃有喝的啦。”
“做你的梦！分家的就不是一家人了，你休想占我儿子便宜！你想得美，你这个贱蹄子！”老太婆听到白小枝的话，立刻回身瞪着她，恨不得剜了白小枝的肉。
白小枝“吓得”立刻躲在白地生身后，白地生脸色难看。
里正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白小枝想到了什么，又说道：“那这样的话，如果我们过不下去的话，可以来姨奶奶或者大伯三叔家里面借钱吗？我们有很多东西需要买，万一……”
“没门没有钱！都分家了，怎么可能让你们借我们的钱，绝对不可能的！”老婆子嚷嚷着。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让他们一家人从自己这边手里拿到一文钱？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事情？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里正是不是要写上，以后我们不能来爷爷奶奶叔叔伯伯这里借钱，那同样的他们也不会来我们这里借钱，不能有金钱交易吧……奶奶好像是这个意思。”
“这？”里正看白老爷。
“就这么写！”老太婆不看白老爷，强硬了一回。
白老爷算是默认了。
里正叹气，写上。
“还有！既然分家了，每年给我和老头子的养老钱一点不能省！”
“一年10两银子，明年的今天直接给，不能拖一天！”老太婆赶紧补充上。
“啊？一年10两银子？”白地生被吓了一跳，李翠莲也忘了哭。
里正更是看着白老爷。
“怎么了？十两银子算多吗？我和老头子可是两个人，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给他娶媳妇，又养着他的孩子，整天一家人在这吃白饭，我说什么了？”
“一年10两银子算多吗？数量因子可不多，没有我们他这一家子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儿了！”
“老三，你别跟我说连十两银子你都不愿意给你爹娘养老，这样的话，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对不起白家的列祖列宗生了个这么不争气不孝顺的儿子！被媳妇儿蹿叨着要分家，还不愿意给爹娘养老钱啊”
白地生：……
“娘，十两……”白地生是个稳重的人，他知道分寸，也不会夸下海口去答应自己不会做到的事情。
他正想说什么，却见大女儿冲他点头。
看到女儿坚定的眼神，还有自己娘的哭天喊。
他觉得有些头疼，竟忍不住的想要听女儿的。
“……好，那就一年十两。”白地生开了口。
“你确定吗？地生？养老钱可不能拖着，欠着。”里正本以为这个数目是不会成的。
没想到这白家老三居然还同意了。
“爹，既然分家了，那家里的地，应该不用你种吧……”白小枝赶紧补上了一句。
老太婆眼睛一瞪，刚想要说什么，就看到了老大家媳妇给她使眼色。
想了想没吭声。
她的儿子，就是分家了家里的地该种也得种。
白小枝见老太婆不说话，心想不能就这么算了。
分家了就是要过自己的日子的，白地生不会反抗，搞不好分家了也还是天天去地里给他们免费干活。
那不是白分了？
“爹，咱们没钱，老屋大概也要花钱修修还要置办东西，您除了种那三亩地，不是还要想办法挣钱还彩礼钱吗，那要是再做其他的…啥时候才能攒够钱啊……”
“到时候镇上老爷……”
“行了行了，老三不用来回跑了，家里的地你就不用管了，过你自己的就行。”
老头子发话了。
老大脸色立刻就变了。
什么意思？
到头来难道不让老三接着干活，让他干嘛？？
老二在镇上读书，那肯定是不干活的。
爹平时在地里什么情况老大清楚。
家里的地说难听的，其实都是老三一个人种的。
现在这些难道都得让他一个人种了？
老大想说什么可是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老二。
变天了。
他不好过老二也别想什么都不做。
这事，等老三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老太婆不管那么多，现在说说，到时候她有的是法子整。
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就这么走了不干活？没门！
“行了行了，别的也没有了，赶紧写完按手印吧。”刚才还哭天喊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白老太婆，这会儿可比任何人都清醒冷静。
外面的人又是一阵唏嘘。
这白家老三真是毁了。
这分家还不如不分。
里正再没说什么，写完了就把纸摊在了桌上。
白老爷按了手印，白地生也按了。
一式三份。
白地生和白老爷，还有里正各一份。
老太婆见事情完了就开始赶人。
“还不赶紧收拾东西走人？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